江秋兒憤怒地跑回屋内,做了一夜痛打趙蠻子的美夢。
隔日,她見趙蠻子不在家,心裡想着他應當去縣裡,去了一趟小廚房。褐色的小碗,盛着黏糊糊的小栗粥。
江秋兒知曉是趙蠻子是為她留下,想到昨天他的過分,心裡賭氣不想喝,可小腹傳來咕噜噜。
她勉為其難想着不能跟肚子置氣,便用勺子舀幾下,喝了幾口,實在難以吞咽下肚,但她知道糧食不易,皺巴巴着皙白的臉,咬牙喝完。
之後來到院子,發現趙蠻子将自己的衣裳用繩子晾曬東角,再擡頭看天色晴朗。
她将門窗推開,讓灼熱的碎金斜斜飛入屋内,添了幾分暖色。
“咚!”
倏然,一聲聲扣門,打攪了江秋兒所作所為。
她緩步推開木門,見到是昨日來的齊川,他佝偻背,慘白的手拎着簍子,見到她露出笑容,“阿溪去縣裡,讓我将宰殺好的豬肉交給你。”
說罷将簍子塞給她。簍子用竹編,露出一塊肥瘦相間的豬肉,上面還有血迹。
“謝謝。”江秋兒明白柳溪是看在趙蠻子的面子,專門給她送來,不由道謝。
齊川微微一笑,輕咳一聲,目光環繞她身後,漫不經心收回,“趙蠻子又去縣裡了嗎?”
江秋兒不明所以地道:“不知道。”
“他性子不安穩,平日多虧阿溪照拂,如今家中多了你,也不知能不能定性。”
江秋兒覺得他的話中有話,狐疑地看向他。
齊川反而笑而不語,問起她家鄉在何處,江秋兒随便杜撰了一處,轉而問起他的家鄉。
“我父母雙亡,早已無容身之所。”他說得輕巧,沒有怨念憎惡,平平淡淡。
江秋兒與他并不親近,聞言也不好多說,便安慰了幾句。
“時辰不早,我該回去做飯等阿溪回來。這些肉都是趙蠻子一大早找阿溪叮囑送來的。”
江秋兒一愣,春日巒山般的秀鼻皺起,趙蠻子其實有時候,對她還挺好的,不對,他肯定會記賬。
齊川見她遲遲不語,低聲咳了一下,蒼白的臉頰浮起紅暈,少了陰森感。
“阿秋,我先走了。”他佝偻着脊背離去。
江秋兒看他的背影融入山中,直至不見人影,方才回到院子,不再多謝,随後來到小廚房,望着這塊肉,再看向竈台。
該怎麼做飯呢?
她苦思冥想,想着趙蠻子做飯的模樣,有模有樣地學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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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的山巒,齊川下山,因身體不佳,趔趄而行,遇到山下幾個男童背着背簍摘蘑菇。
幾個男童觑見他,齊齊做鬼臉,嘲笑地道:“柳溪姐姐家的小嬌夫又出門了。”
山下有幾戶人家,柳溪本與他們住得近,自從齊川來後。
柳溪和他一同搬到不遠處的山腳下,怕他聽到流言蜚語。
但時不時還會撞見以前的人,面上大家其樂融融,私底下多少人說齊川一點都不像男人,全靠柳溪養活。
齊川聽多了,也不惱怒,反而笑道:“我家阿溪有本事,靠她養着,自當是我的福氣。”
幾人聞言,面上不好說,私下又議論紛紛說他真不是男人。
小孩聽多了大人的話,都瞧不上需要女人當家養活的齊川。
每每見到齊川都要出言挑釁幾分,齊川倒是不跟他們計較,反而微微一笑,“我是阿溪的小嬌夫,你們想當都還沒門。”
“你!”幾個孩童頑劣慣了,聞言紛紛拾起地上的小石頭,要給他一個教訓。
誰知身後傳來一道冷哼,“你們在欺負人?信不信我告訴你們的爹娘。”
話音落下,幾個孩童瞄見是人高馬壯的趙蠻子,記起他可是方圓十裡的地痞,立馬扔掉手中的小石頭,全都跑得不見蹤影。
趙蠻子揚起眉眼,對着眼前的齊川道:“你身子骨好些了?”
“吃了半月的藥,再虧損的藥,也自當好幾分。”齊川輕咳了幾聲,又道:“你托付阿溪送肉一事,由我去送了。”
趙蠻子聞言心下了然,看他上下打量自己一番,笑道:“你又去縣裡鬥毆?”
“那幾個人欠揍。”
齊川知道他喜愛鬥毆,見他除卻脖頸和腕骨有受傷的痕迹外,其餘相安無事,也就甩袖離去。
趙蠻子也不廢話,徑身往前,踩着黃土,伴随鳥鳴,一眼睨到煙囪冉冉,黑霧缭亂騰雲。
“不好。”霧沉沉的黑煙愈發濃烈,趙蠻子神色頓時嚴肅,大步沖上前,一腳踹開院子竹門,争先恐後的黑煙撲面而來。
少頃。
趙蠻子眉頭緊皺,怒斥眼前灰頭土臉的江秋兒,“你說你做飯,連燒柴火都不會弄?”
江秋兒白皙的臉布滿灰土,垂頭小聲,底氣不足,“我不是故意的。”
她知道做飯要用柴火,用火折子一點,誰知道冒黑煙,一時吓到後,将火折子扔在地上,然後點燃了剩餘的柴火。
黑煙沖天,她吓得臉色蒼白,急忙想要跑出去,沒走幾步,迎面對上兇神惡煞的趙蠻子。
之後趙蠻子尋來水瓢,一灑,黑煙頓時安靜,待到塵埃落地,江秋兒心虛地垂着頭認錯。
聽到上方趙蠻子問罪,江秋兒雙手交纏,弱弱地道:“我以後是要嫁給大戶人家,怎麼會做這些粗使活。”
“你還真是小祖宗。”趙蠻子看着狼藉的小廚房,頭疼地說了一句。
江秋兒不敢反駁,小聲地道:“我才不是。”
趙蠻子冷笑一聲,不言而喻,令她臉頰燒得慌,也不敢再說,以為他還會指責自己,埋頭等他的怒罵。
左等右等沒等到他的怒斥,江秋兒茫然擡起頭,瞥到他忙碌拾掇的背影,抿着唇角,主動上前陪他一起将熄滅的柴火搬去别處。
“别亂動,萬一你又将小廚房燒起來了。”趙蠻子搶走她懷裡的柴火,居高臨下,流露嘲諷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