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阿溪是我的娘子,怎能棄之不顧。”齊川身子弱,沒走幾步,氣喘籲籲,聽到身後窸窸窣窣的動靜,以為江秋兒又來攔自己,正要揮手避開。
耳畔驟然傳來少女心虛的謙聲。
“你莫要怪我,是趙蠻子命我敲你的。”江秋兒緊閉雙眼,抄起擱在一隅的木棍,小心敲了一下他的後腦勺。
此舉敲得他眼冒金星,晃晃悠悠踅身,指着她,似乎難以相信。
江秋兒不敢睜開,頭次做敲人悶棍,不敢用力,輕輕敲了一下,實在受不了良心的譴責,木棍一扔,卻聽到重物倒地的聲響。
她吓得睜開雙眼,發覺齊川竟暈倒在地上。
“齊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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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蠻子來到石子坡,一無所獲,沉思片刻,當機立斷去往西邊。
須臾間,山峰煙囪黑霧升騰,一戶人家正在砍柴,院子不知堆砌多少柴火。
趙蠻子走到院門,門楹斑駁,院子中的人聽到動靜,歇下動作,斜瞥一眼,收起柴刀。
少頃,院門推開,趙蠻子對上他一雙精光的眼睛。
來人年過五旬,清癯的面容上有一道長長的刀疤,面目可憎,平日都無人敢來打攪他。
趙蠻子乍然上門,開門見山道:“柳溪出事了。”
“她不是前幾日她還給我送肉,讓你還是好好的。”王大永不敢置信,将他迎進,環顧四周,見四下無人,這才阖上院門。
兩人來到屋内,王大永遞給他一碗涼茶,迫切地想要知道為何,畢竟他孤苦無依,孩子與娘子早在三十年就亡。
這幾年他孤苦無依,一人守着瓦房,自在潇灑。
幾年前,下山摔斷了腿,柳溪和趙蠻子一同撞見,将他送到山下,幾人也陸陸續續的有人。
今時聽聞此等話,王大永想起常常幫襯他的柳溪,焦慮萬分,唯恐她真出事。
趙蠻子不緊不慢将一切事情,娓娓道來,說到末尾,眉眼挑了一下,暗道:“我懷疑那些人抓走柳溪是為了,幾日前衙門官糧被盜有關。”
提起這茬,王大永右手捶桌,“此話當真?”
衆所周知,在苘山縣的十裡開外,有座雲峰山,常年霧氣,人迹罕至,奈何十年前,來了一批兇神惡煞的土匪,占山為王,時不時派人下山,打家劫舍,洗劫一空,附近的村子都唉聲載道。
縣令為此剿滅土匪幾次,因雲峰山地處險境,緝拿不到土匪,這幾年一直與土匪僵持不下。
前幾日,聽說雲峰山的土匪,忽然深夜闖入衙門,搶走了官糧。
為此縣令大發雷霆,派人到處緝拿雲峰山的土匪。
至于柳溪為何牽連,隻因她樂善好施,無意中救過雲峰山中的土匪三當家,也因此被收監大牢,萬幸縣令手底下的都是貪财好色之人。
賄賂了銀子,柳溪因此平安無事。
可匪名聲兇惡,趙蠻子懷疑跟土匪有關,怎不找土匪,反而是找王大永商議此事?
王大永輕歎:“看樣子,又是縣令想中飽私囊,賴在他們身上,可為何牽扯柳溪?”
“難不成,官糧被盜跟縣令無關?”王大永雙目迸發精光和怒氣。
想起情雲峰山中的土匪,哪裡是傳聞中兇神惡煞。若不是縣令喪心病狂,中飽私囊,竟想出用土匪頂鍋的計謀。
雲峰山的土匪,也不至于惡名遠揚。
趙蠻子撚了撚褐色的茶碗,粗糙的掌心有幾處長年累月的小疤痕,不明顯,眼皮子一挑,映在茶碗裡水影,晃晃蕩蕩,看不真切。
“此事我也不敢定奪。還望王叔去寨子裡問問。”趙蠻子道。
王大永拱手道:“你放心,我一定會問個水落石出。”
兩人閑聊幾句,王大永忽然問起,“柳溪出事,齊川不會過問嗎?”
對于齊川的性子,王大永記憶猶新,也不知肩不能挑的男人,怎就讓柳溪死心塌地照顧。
“齊川那頭,我已經想到法子,眼下柳溪的事情最為重要。”
兩人商議決策後,再送趙蠻子離開,王大永急匆匆地奔向後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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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蠻子來到縣裡,先去賭坊,尋了躲在巷口的乞丐,命他們幫自己盯着縣衙,轉而大搖大擺進了賭坊。
趙蠻子的名聲在縣裡出了名的不好惹,如今見他來賭坊,不免稀罕,“喲,趙蠻子你不是一向不賭錢嗎?稀客啊!”
“老子想賭一賭,怎不行?”趙蠻子環顧一周,混不吝色,明明頭次來,如魚得水,竟赢了好幾把,看的人直呼稀奇。
趙蠻子赢了幾把,懶懶地伸個腰,大搖大擺從賭坊走出去。
頃刻間,身後不知何時多一人。
趙蠻子沒有回頭,身後的人卻已經急急喊住他的,“趙弟,留步留步。”
“喲,這不是宋大,我與你也不相識,怎的找我有事?”
“這不是看趙弟難得在賭坊嗎?”宋大顴骨凸起,長相刻薄,說起話,藏不住的輕蔑。生父乃是是苘山縣的縣令。
之前他就想将趙蠻子收入麾下,畢竟他一身蠻力,無人可及,奈何趙蠻子冥頑不靈,此刻看他進賭坊,冒出之前的念頭。
“我觀趙弟是賭博的好手,要不讓我來教教你幾招。”他說的自大。
趙蠻子眉眼輕佻:“宋大你可别诓我。”
“我哪能诓你,來,我帶你去我家見見我的手藝。不過趙弟,你怎忽癡迷賭博了?”宋大勾手,搭在他的肩膀,由于個子不高,踮起腳尖太累,悻悻地放下。
趙蠻子好似沒注意他的舉止,懶散地道:“還不是家裡養了小祖宗,天天吃穿皆要喝,真當我散财童子。”
“喲,看不出來趙弟是情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