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該上高中了,就等着畢業進冰淇淋店呢。”
安宴的語氣略帶戲谑,但龍秉月相信這不是玩笑話。
在這個最低時薪110克朗的高福利國家,多的是沒有遠大志向的人,隻向往着平淡的幸福生活。
對她來說,這比童話還童話。
“真好啊,年紀輕輕就有這麼明确的目标,不像……”她真心實意地羨慕上了,又難免和中學的自己做比較,意識到差點脫口而出什麼,趕緊把話題拉回去,“那,她想開自己的店嗎?”
安宴搖搖頭,湊近了她,在她耳邊低聲說:“她不想當老闆隻想打工,喏,就像那位店員一樣。每天賣不完的冰淇淋還可以自己吃。”
“可是夏天很短耶。”
夏天很短,人們便抓住機會盡情享受,享受陽光,也享受冰涼的美味。
等到冬天,這裡變作冰雪王國……
“你可能沒有注意過,我們冬天會一邊烤火一邊吃冰淇淋,室内室外都有。”安宴聽出來她的潛台詞,細心解答,“今年冬天可以再來這裡試試,很不同的感覺,銷魂的冰火兩重天,你會喜歡的。”
龍秉月是中國南方人,但好歹在北方上了四年大學,也經曆過丹麥的冬天,對兩地的暖氣深有體會,也烤過貨真價實的爐火。
但不管室内多麼溫暖,哪怕隻需要穿短袖,她也未曾在冬天産生過吃冰的欲望。
身體大概是最懂的。
就像每天淩晨睡中午起的作息就算再規律,也仍然遠不比早睡早起。
而她習慣于順應自然,健康生活。
龍秉月心裡想着“哦不,我不會喜歡的”,嘴上則說:“這裡的夏天還是太涼快了,在我老家,夏天吃冰淇淋就可以冰火兩重天。”
安宴垂眸看着快吃完的冰淇淋,咬下最後一大口,似乎在用心感受。
她不知道,他此刻就已經是冰火兩重天了。
等他終于吃完,龍秉月掏出準備好的合同給他看,包括租房合同和雇傭合同。
合同是她自己拟定的,找了在歐洲學法律的朋友幫忙把關,保障自己的權益。
月租金1克朗的房租,周工時1小時的工作,都是為了給自己一個安心。總歸是住到才認識不久的人家裡。
給安宴看電子版的時候,她還擔心他嫌自己事兒精,沒想到他異常爽快,毫無異議。
哪怕電子合同同樣具有效力,他也願意甚至主動提出簽紙質的,給她能拿在手裡的安心。
至于工作報酬——
不是金錢,而是勞動換勞動。
龍秉月把合同遞給安宴:“簽之前再最後确認下吧。”
安宴一目十行地快速翻過,仿佛根本沒有在看,隻是走個流程,但最後卻能提出問題:“确定隻住兩個月?”
龍秉月點頭,表情誠懇:“九月開學後我想住到學校附近,上課方便。”
其實也是因為“蹭住”不好意思太久,到時候手頭就寬松了。
安宴自然接着她的話問:“你在哪裡上學?”
“哥大,南校區。”
他思索了一下,腦中地圖顯示,那離他家好像不到兩公裡啊。又不能彰顯出希望她住久點,越久越好的心思,隻說:“好的,你确定就好。隻要你到時候不嫌過來做家教麻煩。”
能有這兩個月,已經遠遠超出他的預期了。
死皮賴臉地牽線一份對兩邊人可能都多餘的活兒,龍秉月和伊莎貝拉竟然都樂意,他不能更知足了。現在還不到再貪心的時候。
事情進行得非常順利,店員小哥全程沒看他們一眼,活像個遊戲NPC。最後他們離開時,他也隻像她進門時那樣,掀起眼皮淡淡瞧一眼,然後毫無感情地說了句“Bye”。
并肩走出小巷子,龍秉月遠遠看到一輛玫瑰金色的跑車停在車位,在陰天也散發着光芒。車是她不感興趣的領域,基本隻辨美醜,這輛無疑美得張揚。
旁邊的人沒說什麼,她卻莫名笃定那就是安宴的車,符合他留給自己的印象。
果然,安宴朝着那輛車揚了揚下巴:“我開車來的,你要去哪,我可以送你一程。”
龍秉月說不用,她就打算在這裡逛街。話止于此,無論是真話還是婉拒,都沒有追問的必要。
其實是真話。
搬家前最後一個休息日,既然來了市中心,就趁機去精品店挑一挑入住禮物,盡到禮數也表達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