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十幾小時,補上了戛納缺的覺,疲憊卻沒有減少,眼睛也腫成了核桃。
她買的機票是傍晚6點起飛的,北京時間第二天上午落地,剛好适合在飛機上再睡一覺。
為了避免以哭腫的雙眼遇見熟人,更為了避免碰到安宴,龍秉月帽子口罩齊上陣。
她清楚這樣打扮更可疑,但是沒關系,被誤認為名人或怪人總比被認出好。
她的運氣不錯,一路上誰都沒遇到,航班也沒有延誤,乘客還非常少。雖然她買的是經濟艙,但平均下來一個人能享受三個座位,飛行平穩後,她能舒舒服服躺着睡了。
唯一不太順的一點,是她過完機場安檢後,不可避免地看到皇家哥本哈根的店面。字母馬克杯和月牙餐盤,都擺在暢銷品的位置。
明知觸景生情,她仍然情不自禁地走過去,看了它們好久。
去年在走街旗艦店買來送給安宴的時候,能料到今日光景嗎。
好不容易有些消腫的眼眶,又紅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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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宴回到哥本哈根,剛一進家門,就迎來全家人的質問:“你怎麼才知道回來?活該你求婚失敗。”
安揚繼續嘲笑道:“哥哥真是戀愛白癡,讓你以前不多積累經驗,現在不會追妻了吧!”
她向來直呼安宴大名,這會兒難得說了“哥哥”,更像在陰陽怪氣。
所有攻擊對安宴都無效,他滿不在乎地說:“今天回來算晚嗎?我覺得剛剛好。”
說罷,他直接從家人中間穿過,上了二樓。行李箱暫時放在走廊,人先進了龍秉月的房間。
幾乎和他們離開前一個樣子,看起來什麼都沒動,仿佛壓根沒回來過一樣。
但他知道真相,知道這樣的場景更适合冠以“落荒而逃”之名。
她究竟有多害怕面對那個二選一的難題,逃離戛納就算了,逃離他家也可以理解,逃離丹麥……
“兒子,你到底怎麼想的?”得,伊莎貝拉也開始管他喊兒子了。她跟着他上來,在門口問道。
“你中文學得怎麼樣了?”安宴掀起眼皮看向伊莎貝拉,轉移話題反問。
她立馬把語言從丹麥語換成中文:“我可以用中文和你說,來吧。”
“‘不破不立’這個成語聽說過嗎?”
“當然!”
“嗯,就這個意思。要給她時間自己想明白。”
“萬一她想明白,不跟你在一起更好呢?”
“沒有這個答案。”刀子從安宴的眼中飛向伊莎貝拉,“我去中國就行了。”
伊莎貝拉皺眉:“去中國?”
她知道兩個人戀愛的事,思維慣性使然,以為龍秉月會留下來,和安宴一起生活在丹麥。
“對,她回中國了。”安宴說。
“你怎麼知道?”伊莎貝拉有很多問題,比如你怎麼去中國,免簽才能待幾天,旅遊簽又能待多久,這是長久之計嗎,你在歐洲的事業怎麼辦。
但她最好奇的是,你們不是沒在聯系嗎,怎麼連行程這麼隐私的事情都知道。
“我在機場看到她了。”
“不能是去旅遊嗎?”
“她過海關了。”
“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不會是安了跟蹤器吧?!”
伊莎貝拉認為自己的懷疑不無道理,安宴見過龍秉月一面,就能使計讓人住進家裡,如今愛到變态也有可能。她好心相勸:“違法的事不要做呀!”
“……”
自己在親媽眼裡的形象真是非同一般。
但安宴不得不感歎緣分的奇妙。
下午飛機停靠在廊橋,下來後走一段路,到了分岔口。
一邊通向行李轉盤,一邊通向安檢之後、海關之前的候機區。
他本該拐去行李轉盤,卻突然福至心靈,走向了候機區的購物街。
法國到丹麥屬于申根區内的旅行,不設邊境檢查。下機的乘客就算沒有轉機機票,隻要願意多走幾步,也可以到購物街上買東西。隻是不能免稅。
然後再原路返回那多走的幾步路,去提取行李。
走近後,他一眼看到了精緻的皇家哥本哈根店面。那家店和以往一樣,顧客并不多,因而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尤為顯眼。
她背着去戛納背的同一個雙肩包,拉了一個他沒見過的小箱子,是要去哪裡?
安宴原本下定決心等龍秉月先來找他,在宛如神迹的這一刻動搖了。上帝把她送到他面前,怎會是讓他坐以待斃的。
他剛激動地邁出一步,又硬生生停下了——
龍秉月掏出了一條手帕來擦淚。是前天晚上他幫她擦裙子的那條。
她一下子從戛納消失,他自然沒心情細緻檢查行李,到這時才發現她幾乎什麼都沒帶走,卻帶上了他西裝口袋裡的手帕。
而且,她哭了?
在機場的商店,在大庭廣衆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