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打算吃完晚飯去蹦迪嗎？”安宴問。

“嗯？”

龍秉月疑惑地看向他，他指了指一個方向。

這時，她的感官才從氣溫上慢慢離開，開始感受周遭環境的其它因素。

電子音樂的聲波穿透牆壁，跳動的音符在她的耳膜上打着節拍，節奏感強烈，身體快要被調動着跳起舞來。

餐廳旁邊，是一家夜店。

餐廳樓上，也是一家夜店。

時間尚早，遠遠未到午夜派對狂歡的時刻，參與者都還沒前來，但它們已經放起了音樂。

連帶着在隔壁吃飯都變得動感。

“哦，沒有，沒打算。你想蹦嗎？也可以去。”龍秉月回答。

難怪這麼熱，要為人們創造穿背心短褲蹦迪的環境。

“看看風格再考慮吧。”安宴說。

龍秉月打開點評軟件和附近幾家夜店的公衆号，很遺憾，它們都是晚上十點才營業，一直到淩晨。而他們八點前就能結束用餐。

“我們總不能等兩小時，回家再出來也麻煩。”她合理分析道，“而且我覺得這幾家不是你的風格，比較偏土嗨，有幾家更藝術的适合你。”

“OK，聽你的。”

回到晚餐，說是融合了北歐菜，但北歐隻是配角中的配角——意料之中。

安宴本人沒什麼反應，龍秉月先替他愁上了：“你就不想念家鄉菜嗎？”

“中餐美味得多也豐富得多，我的口味早就叛變了。這裡很多西餐都比西方同價位的好吃，我更不需要想念。”

好吧，說得有理。

是她在想念。盡管少，但的确有一些東西，隻能在丹麥吃到。

或許中國人遠比丹麥人更重視“吃”這回事，而丹麥人沒那麼重的口腹之欲，更注重食材簡單健康。

除了——

最後上來巧克力蛋糕的時候，安宴的眼神明顯和先前不一樣，點燃了期待。

真是長情啊，不知道他會愛我更久還是愛巧克力更久，如果我和他最愛的巧克力同時掉進水裡他會先救哪一方？

龍秉月胡思亂想着，努力憋着笑，但沒逃過安宴的眼睛：“你在做什麼鬼臉？”

“嗯……想吃冰淇淋了。”

“這裡熱，但外面很冷哦。”

“那就找個暖和的地方吃嘛。對了，你記不記得你給我推薦過，冬天一邊烤火一邊吃冰淇淋？”

“剛認識時候的對話你記得這麼清楚？”安宴毫不遮掩他的笑，“是不是那時候你就已經……”

龍秉月的手臂嗖一下彈了出來，隔着桌子捂住安宴的嘴巴，不讓他繼續說下去。

其實内心在贊同，很可能呢。

-

定下了吃冰淇淋的目标，沒定下具體的目的地，龍秉月和安宴決定憑緣分，去吃遇到的第一家。

一路上，沒有特意選擇方向，也沒有刻意觀察道路兩側，完全随緣。

不過，人很難不注意到散發着金色光芒的巨大金屬珊瑚門面。擡頭，七個大寫字母映入眼簾。

“咦，”龍秉月晃了晃兩人交握的手，“那不是愛慕嗎？竟然在這裡開店了。”

愛慕，“月之詠歎”所屬的香水品牌，他們的定情信物之一。

“我們進去逛逛吧！”她提議，他點頭。

旗艦店的産品齊全，龍秉月挨個聞了個遍，最喜歡的還是他們的“月之詠歎”。

她的臉皮多少有些薄，試聞了這麼久空手離開，實在不好意思，最終帶走了一瓶“Blossom Love 心花怒放”香水。

奶粉色的瓶身，香甜的花香調，非常有少女感。

吸引她的更多是内涵：“……勇敢地為愛、浪漫和新的冒險而生活。”

她想要這樣做，她應該這樣做，她正在這樣做。

逛完香水店出來，沒走幾步恰好是一家冰淇淋店。

兩人共享三個球的大杯，龍秉月先選了黃酒味，安宴又選了薄荷巧克力味。

都偏向甜味，需要一個清爽的口味來平衡，于是最後一個球，龍秉月要了柚子味。

可惜的是，這裡沒有火爐給她烤，小小冰淇淋店甚至沒有座位。

他們隻能站在室外路邊迎着寒風吃，龍秉月凍得直哆嗦——剛才不停走路産生熱量，現在停下來加上吃冰，人也要結冰了。

不等她開口，安宴從背後把她摟在懷裡，充當她的火爐。雙手環在她的胸前，如果她還想吃冰淇淋，由他來喂她吃。

在他的手裡，冰淇淋比她融化得更快。奇怪，明明是寒冷的天氣。

他真的是火爐吧？

她是雪人嗎？

龍秉月想起兩人的第一夜。想起安徒生的《雪人》童話。

雪人愛上火爐，為它進入室内，結果融化消失。

但如果反過來，火爐為了雪人來到室外呢？它不會壞掉，依然能點火取暖，而雪人在冬季室外可以繼續生存。

就像平安夜的午夜，她在安宴家後院裡見到的那一台。

就像他們現在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