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真走後,許願按照她教的,懷裡抱着書包,頭埋在書包上,戴上耳機,閉上眼睛。
耳機裡是随機播放的一首歌,五月天的《知足》。
“怎麼去擁有一道彩虹
怎麼去擁抱一夏天的風
……”
她閉着眼睛,安靜感受着悠揚甯靜的調子。
這首歌像是一個時空穿梭機,将她帶回初一那年的夏天,也是這樣的一個盛夏,也是這樣的一個下午,學校的老舊廣播也這樣放着《知足》,他出現了。
是她不敢奢求的彩虹,是她不敢擁抱的夏天的風。
她有時很喜歡閉上眼睛去聽一首歌,不用去面對無聊又複雜的現實世界,可以安心地栖息在内心的豐富世界,那裡面什麼都有,有她愛的一切美好事物。
那裡面,她可以和家裡人圍坐在一起,吃一頓熱騰騰年夜飯,她可以和交心的好朋友窩在被窩裡看一晚上的恐怖片,可以放聲大笑肆意尖叫,她可以和他在一個下雪的冬季,坐在公園的長椅上,一起聽《知足》。
雖然她很明白,這在現實世界不可能實現,但能想象一下,她已經滿足了。
很小的時候她就明白,人世間有許多的不可得。
所以她格外知足。
*
謝白走到一班的時候,掃了一圈,沒有看見陳真。
這個狗周清越,他一邊找人一邊在心裡罵,要不是周狗說把他的限量版賽車模型送給他,不然無論如何他也不會走這一趟。
他真心覺得,陳真,克他。
他望了許久,終于看到了。樹蔭下一個女孩懷裡抱着書包,戴着帽子,腦袋埋得低低的,風吹動她烏黑的頭發,稍微細看還發現她耳朵戴着耳機。
謝白認出那是陳真的包,會這樣偷偷聽歌的,也隻有陳真了,即使看不見臉,但他知道看到是陳真。
朝陳真走過去的路上,想起她對自己的惡劣态度,謝白突然起了壞心思,打算吓她一下。
哼哼,陳真,叫你平時那麼讓人讨厭。
他擒着一抹得逞的笑意,悄悄彎下腰,然後一把摘過她右耳的耳機,特别自然地戴進自己耳朵裡。
“陳真你用手機聽歌,小心我舉——”
他的聲音停住了,因為那一秒女孩錯愕地擡起頭,撞進他的眼睛裡。
午後的風撩起她額前的碎發,明眸似水,像雨後的雲卷雲舒的天空,澄澈而明亮。
二人都驚訝啞然地看着對方。
一時之間,安靜無風。
隻有耳機裡的歌還在悠悠地播放,通過同一個耳機傳進兩個人的耳朵裡。
在這個盛夏的午後。
——如果我愛上你的笑容
——該怎麼收藏該怎麼擁有
*
“怎麼樣?”周清越一放學就背着包,一路飛奔到十六班。
“不怎麼樣。”謝白闆着張臉,一臉地不爽,挎上包擡腳就走。
看樣子氣得不輕。
周清越跟上去:“發生什麼事了?”
謝白停下腳步,鄭重其事地看着他:“如果我再幫你去跟陳真說話,我就是《喜羊羊與灰太狼》裡面的那個黑蛋!”
“人家叫黑大帥。”
“我管他什麼黑帥白帥、大帥小帥的,反正我不可能再因為你,去和陳真這個人産生任何交集。”
黑大帥和潇灑哥這個東西說來話長,是他和謝白小時候某一天看動畫片,突發奇想決定兩人之間必須有一個當黑大帥,另一個當潇灑哥。結果就是大吵一架,因為兩人都不願意當黑大帥,覺得他又黑又邪惡。
所以後面就演變成了他們之間的一個梗。每次吵架就會用到,包括但不限于:
絕交!誰先和好誰就是黑大帥!
如果我再理你,我就是黑大帥!
你保證,說到做到,騙人是黑大帥!
……
這個梗他們都很久沒用了,畢竟覺得有點幼稚,沒想到謝白被氣到小時候的梗都想起來了。
能把謝白氣成這樣的,大小也算個人才了。
很明顯,陳真就是這個人才。
“你知道她說什麼嗎?她居然說我對她朋友圖謀不軌!說我光天化日之下耍流氓,拜托,我?需要耍流氓?”
周清越愣了,這又是哪跟哪,他居然聽不懂了。
“我還沒說她對你耍流氓呢!”
“她也沒對我耍流氓啊。”
“周清越,從小到大她對你耍的流氓還少?”
嘶,按他這麼一說,好像确定是這樣。
不對,話題怎麼越拉越偏了?
周清越反應過來,問:“我叫你問要的餅幹呢?”
謝白從氣憤中稍稍回過神,看向周清越:“什麼餅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