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江淮直歎了口氣：“你去将那屍體帶去明鏡司，先查驗一番。然後替他收拾好，找一找家人吧。”

“是。”

幾人一同入了宮，宣王想到會重創太子，連腳步都是輕快的。見到宋弘和後，他将今日之事如實道來。倒不是他不想添油加醋，隻不過沒有這個必要了。在場的所有人，都是人證。汪泰此行，逃不過了。

沒過多久汪興賢也來了，立馬跪地認罪。抹淚訴說着心中悔恨，求陛下饒汪泰一命。

江淮直本以為這件事情會交給明鏡司處理，可是等汪興賢來後，宋弘和便将所有人遣走了。江淮直雖然一出宮先去了一趟明鏡司，那人經查驗後确實是被活活打死。如此折騰一番，回來就晚了。

宋時微聽着江淮直将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娓娓道來，說完後隻覺得大雍如今當真是腐朽不堪。

“那被害之人？”

明明這般嚴肅的氛圍，可江淮直在聽到宋時微這般問後卻忽地揚起一抹淺笑。

“我已經派人好生收殓了，明日便會去查他是哪戶人家的。阿棠，我今晚見了許多人。你是唯一一個開口問起那個死者的，那人才不過十幾歲的樣子啊。”

“他們得知兇手是汪興賢的兒子之後，每個人心中要麼興奮，要麼慌張，亦或者是一種對朝局即将變天的摩拳擦掌。他們緊盯着汪泰，生怕出現意外，失去了這柄刺向太子的利劍。我看着他們的背影，每個人都加快上馬車的速度。每個人心中都有各自的算盤，我不知道，但我隻覺得心寒。”

“他們都是朝廷命官，是未來撐起大雍的人。可他們之中卻沒有一個人記得，那昏暗的小巷子，還躺着一個被活活打死的人。”

宋時微看着江淮直，他極力壓抑着内心的苦澀，可聲音卻忍不住微微顫抖。

“阿棠，我當時站在那，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若是将大雍交托在這樣的人手中，那大雍必亡。”

宋時微心中湧起無限悲哀，她又何嘗不知道呢？

她伸出手，握住江淮直緊握的手掌。看着江淮直，眼神堅定決絕：“江淮直，所以我們要改變這樣的局面，哪怕用生命作為代價。”

江淮直蓦地笑了，一掃之前的抑郁，笑容和煦。他被宋時微握住的那隻手松開，轉手将宋時微的手握在掌心。

“阿棠，你好似總能一句話就寬解我。”

他的眼神溫柔而邂绻，宋時微不看久看，好似下一秒就要将人吸進去。她将手抽回，語氣有些許不自然。

“如你所言，我很聰慧。”

江淮直看着自己突然空了的手心，然後又看着宋時微紅暈的臉頰。忍不住低着頭，嘴角蕩開一抹淺笑。

說完這句話後，宋時微又連忙轉移話題，将話頭引到正事上。

“可是今日之事有些奇怪。”

江淮直答道：“太巧了。”

宋時微點頭表示認同，就是太巧了。怎麼就會這麼巧，正好是他們碰見。江淮直那一行人，處理江淮直之外，其它人基本全被宣王收入麾下。而偏偏汪泰殺人，卻被他們正好目睹。

宋時微問道：“會不會是宣王的手筆？”

江淮直搖了搖頭：“我當時看宣王表現得十分驚訝，不像是裝的。并且以宣王的手段，他裝不出來。”

宋時微忍不住皺眉：“難道真就這麼巧？”

江淮直反問：“你信這是巧合嗎？”

宋時微毫不猶豫地搖頭：“我當然不信，巧合多了便不是巧合了。并且我今日傍晚回來之時路過醉風樓，街上人雖然比往日多些，但絕不至于被堵得水洩不通。”

兩人陷入了沉默，宋時微坐在小塌之上，雙手放在窗沿。久坐這麼久，感覺腿有點麻。這才驚覺，江淮直這麼站在窗外同她說了這般許久的話。外面還有風，他也沒說進來。

宋時微立馬道：“你站外面這麼久怎麼不說啊，等會着涼了，累嗎？”

江淮直隻是笑着搖頭：“不累，宴席之上吃多了，站着正好消消食。”

宋時微當然不會相信，同他們吃飯，江淮直估計根本就吃不下。

“時辰不早了，你快回去早點休息。吹了這般許久的風，可一定要洗個熱水澡。晚上窗戶可都要關上，切莫貪涼，被子也要蓋好。明天早上要是不舒服，切記先喝了藥再去上朝。”

無論宋時微說什麼，江淮直都寵溺地笑着回答：

“好，都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