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到極緻的時候,他目光一掃殿門口一臉癡相地望着殿内的徐騁,目光死死的看着爾岚:“徐大人也知道?”
爾岚咬着唇錯開了目光。
合着隻有他和陛下不知道???章通則雙眼一閉,這輩子算是活到頭了。
“啪唧”一聲,殿内傳來瓷碗碎裂的聲音。緊跟着,就是一道陛下的厲喝聲:“章通則!”
章通則渾身一顫,隻覺得三魂散了七魄,還剩個軀殼在這裡呆着。
“别進來!”是長公主的喝聲。
章通則頭都沒擡,一氣呵成地關門、退後、撤了出去。
陳引章扯住陳承衍的衣袖,将他拉回座位,輕歎一聲:“雉奴,你聽我說完。”
陳承衍臉色已然漫上鐵青,薄唇幾乎抿成一線。
陳引章知道瞞不過他了,也沒想再瞞他。都到了這個時候,就算是瞞也瞞不住了。
她從袖子裡掏出魚符,抓着陳承衍手腕,攤開他的掌心放了上去:“龍隐衛在我手裡十三年,忠心不二,如今都交給你了。”
陳承衍呆了不過一瞬,就狠狠将東西往下一扔,摔在插屏之上,啪唧一聲落在了地上。男人看都沒有再看一眼,直接站起身,厲聲朝外道:“章通則,給朕把薛正儀拉過來。”
“雉奴!”陳引章在身後喊他。
陳承衍充耳不聞,腳下生風,三兩步就踢開了殿門:“薛正儀呢?”
章通則一早就跪在殿門口,頭都不敢擡的應道:“馬上就到了。”
陳承衍冷笑一聲,低頭看着章通則陰森森道:“你給朕說長公主好多了?”
章通則連忙實話實說:“前些時候薛太醫重新研制了一味藥,公主服下确實好了很多。”
陳承衍現在不想同他說話,厲聲道:“薛正儀人呢?”
這個時候,薛正儀終于連滾帶爬的趕了過來,砰的一聲跪在殿門口,以頭搶地:“老臣有罪!”
陳承衍面色陰沉沉的,用一雙幾乎漆黑到瘆人的眸子凝着他:“你有什麼罪?”
“臣......臣臣臣死罪!”薛正儀整個人都抖成了篩糠一般,“老臣辜辜......辜負陛下信任,長公主......長公主不好了。”
陳承衍似乎笑了一下,聲音聽起來平靜得很:“什麼叫不好?怎麼會不好?”
可是說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陳承衍一腳踢上章通則的肩頭,直接将人踢了個仰倒:“朕走之前是怎麼說的?”
沒有等薛正儀的回複,陳承衍接着道:“朕說:若是長公主有任何閃失,朕株你九族。你當朕在說笑?”
薛正儀重新翻過身來,跪在地下磕頭哀聲道:“陛下饒命!陛下饒命啊!還請陛下看在老臣這些年盡忠職守的份上,饒了老臣的家人吧......”
“陛下!薛太醫已經盡力了。”陳引章起身下來撿起魚符,立在插屏之前,看着這混亂場面安靜道。
陳承衍猛地轉過頭,剛剛還清澈如許的眼底不知什麼時候沁出一片血紅:“皇姐,朕從不信命。就算天命要跟朕搶你,朕也要把你再搶回來。”
陳引章笑了一下,似乎還想說什麼,可是渾身力氣如同一下子被抽走了一般,整個人軟軟倒了下去。
“長公主!”
“殿下!”
陳承衍幾乎呆在了原地,眼前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變成了剪紙戲裡的慢動作,一幀一幀地倒向故事既定的結局。在意識還沒有完全清醒的前一刻,他的身體已經先一步将人接在了懷裡,傻傻的喊她:“阿姐?”
隻見陳引章剛剛還粉面含春的臉頰,不過呼吸之間就蒙了一層病白,眸光暗淡,氣息奄奄。
陳承衍手掌慌忙地托在她的背後,一股源源不斷的熱流從男人掌心就傳了過去:“阿姐,沒事的,不會有事的。”
語氣低柔安慰,隻是也不知道是在安慰陳引章,還是在安慰他自己。
陳引章費勁的搖了搖頭,望着陳承衍的神色哀傷:“我不行了。”
陳承衍身子一顫,轉頭看向薛正儀,厲聲道:“還跪着做什麼?滾上來!”
薛正儀顫顫巍巍的打開針灸袋,深吸一口氣,穩住雙手捏起銀針一連刺向了女人的中沖、勞宮、大陵三處大穴。
陳引章緩了緩精神,朝着陳承衍道:“讓他們都出去吧。”
陳承衍沒有應答,一臉希冀的望着薛正儀:“怎麼樣了?”
便是不用摸脈,薛正儀也看出來長公主......大限到了。
可是,這話如何同帝王講呢?
“朕問你怎麼樣了?”陳承衍聲音再次沉了下去。
薛正儀哆哆嗦嗦低着頭道:“陛陛陛陛下,長公主不不不不不行了。”
陳承衍眼瞳已然血紅一片,似是沒有聽清他說什麼,又問了一遍:“你說什麼?”
薛正儀連聲磕頭,痛哭流涕道:“陛下節哀!”
陳承衍陰涔涔的笑了一聲:“皇姐不會有事,朕有什麼哀可節?”
“薛正儀欺君罔上,悖言亂辭。拉下去斬了!”
話音落下,兩名左骁衛進來拖起章通則就往外走。陳引章又氣又急又怒,連連咳嗽幾聲:“陛下!”
陳承衍眼皮垂下來,烏黑的瞳仁幾乎看進陳引章眼底,幽靜森森:“阿姐,你會沒事的。朕不會讓你有事的。”
說着,他擡頭看向章通則:“把太醫署所有人都找來,治不好長公主......一概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