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饒命啊!長公主本不緻此......”薛正儀被拖到殿門之外,突然喊出一聲。
陳承衍眸光一動,章通則連忙朝外道:“拖進來。”
陳引章抓着他衣袖的手指一緊,低聲道:“雉奴,這個時候再糾結這些沒有用了。最後這點時間,我想同你在一起。”
陳承衍眼圈通紅,眼珠黝黑,如同深淵惡鬼,聲音執拗狠戾:“不會是最後的時間。阿姐同我還有很長的時間,十年,幾十年,一直到死。”
陳引章整個人都怔住了,她想到了皇弟可能會傷心,但是完全沒有想到他會偏執瘋癫成這副模樣。
薛正儀重新被拖回殿内,抖得厲害,哭得更厲害:“陛下饒命啊!當時您禦駕親征不在朝堂,長公主中毒身體虛弱連床都下不了,這時候,朝堂之上突然蹿出一波關于您身份的流言,甚至說您對長公主是先用後殺,而長公主久不現身,是被您暗自囚禁了。長公主為了安定朝野,這才讓老臣配了......配了猛藥......跟着現身穩住了朝局。”
陳承衍整個人呆在了原地,他慢慢将目光轉回到陳引章的臉上。女人已經重新微阖着雙眼,氣息奄奄,好像沒有聽到這些一般。
“是因為我?”
陳引章緩緩睜開眼睛,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不是!”
“從突厥襲擊西北玉門關開始,一個巨大的圈套就開始進行了。因戰事不利,陛下不得不禦駕親征,而我宮中輔政卻遭到下毒,緊跟着朝中謠言四起,樁樁件件、環環相扣。”
“陛下,這是針對整個大夏的陰謀。”
“哪怕皇位坐着的不是你,我也會這樣做。”
陳承衍一動不動的看着她,眼裡幾乎要滴出血來。
陳引章看得心疼,面色卻越發冷硬:“陛下,您是大夏朝的陛下。而本宮,是先帝親封的清平鎮國公主。”
“本宮豈能容這等卑劣小人污了你的聲名,毀了我大夏朝國祚!”
話音落下,整個大殿寂靜無聲,似乎就連呼吸聲都消失了。
陳承衍低低笑了一聲,似嘲似諷,然後慢慢地大笑出聲,笑聲凄厲,讓人聞之發毛。一直笑到最後,猛然喝道:“都滾出去!”
徐騁立在廊柱之外,看着陳承衍為他的妻子發瘋,半響扯了扯唇角,轉身離開了。陸陸續續的腳步聲響起,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章通則最後一個退了出去,在合上殿門的瞬間,眼睛一酸,一個沒忍住老淚就吧唧掉了下來。
大夏朝最尊貴的陛下和長公主就這樣彼此依靠着坐在地上,雖然滿身華服,可同這世間最普通的凡人沒有什麼兩樣,同十幾年前那兩個落魄公主和皇子也沒有兩樣。
這麼多年,陛下對長公主的情意再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的了。
當年昭陵刺殺,陛下為了救長公主受了多重的傷,整個人差點兒沒挺過來。後來回京,更是恨不得将人放在心尖上護着。一直到殿下成了親,他才放心的遠走西北,一走就是四年。
等陛下再回來之後,姐弟二人聯手沒用多久就定了大局。如今眼瞅着日子好過了,怎麼就......章通則抹了把眼角淚花,将殿門重新關上。
門外的寒風趁勢鑽進來,攪動燭火跟着明明滅滅,來回晃動。
陳承衍将人抱在懷裡,目光落在殿内一角,似是聚焦了又似乎沒有聚焦,喃喃道:“阿姐,你就沒有想到我可能真的不是嗎?”
剛剛說了一會兒子的話,陳引章才緩過來的氣息,重新恹了下去,面如金紙,日薄西山。
她閉着眼睛低聲道:“雉奴,你是先帝第七子,是本宮的皇弟。”
“本宮無須懷疑,也不會懷疑。”
“萬一......”
“沒有萬一。雉奴,你是不是本宮的親弟弟,本宮心裡清楚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