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承衍怔了好一會兒功夫,狠狠一閉眼,不想再看她,恨聲道:“阿姐難道不知道皇位、皇朝,什麼都沒有你重要嗎?”
“胡說!天下要比皇姐重要多了。”陳引章輕輕笑了一下,然後再一次摸索着他的手掌,将那枚魚符放了進去,“雉奴,好好活着,好好治理這大夏。”
陳承衍死死攥着她的手指,頭頸埋在女人頸側,吐息連同熱淚都是一樣的滾燙燒灼:“阿姐,沒有你,我......”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可是這話,即便到了這個時候,他也不能同她說出口。
她不愛他,她隻是将他當作最親的弟弟。
曾經他有多麼慶幸自己是他的弟弟,如今......就有多麼痛恨這個身份。
他親眼看着她成親,和離,再成親,養面首......世上任何一個男人都可以抱着她,說愛她。可是,他不能!不,他不敢。
他怎麼敢?
一旦被她發現這份心意,她隻怕會徹底離開他。
陳引章歎了口氣,慢慢仰頭扶起他的下颌,勉強撐起力氣瞧着陳承衍。
男人瞳孔幽深,眼仁血紅,額發因着一夜疾馳備顯淩亂,淩亂中還多了些許的癫狂,渾然不見一代帝王的尊貴無匹。
陳引章已經很累了,重新靠上他的肩頭,手指跟着摸上他的臉頰,一遍又一遍的給他擦着眼淚,溫柔道:“别哭了,雉奴。”
陳承衍沒有說話,握住她的指尖放在唇邊似乎說了一句什麼。
陳引章沒有聽清楚,低喃着問了一句:“你說什麼?”
話音落下,女人又低聲咳了兩下,氣息跟着越來越弱了。這時候陳引章已經沒有力氣再聽陳承衍說話了,她忽然一把攥住他的手腕,聲音忽然大了一些:“雉奴......”
力度不大,陳承衍卻覺得心頭生疼,他将耳朵湊到她唇前,聲音沙啞哽咽:“阿姐還想說什麼?”
陳引章目光直直的望着他,舌頭微微有些發木,但是不難聽出清晰的幾個字:“好......好好活着。”
剛一說完,女人女人握着他手腕的手指就倏然垂了下去。
陳承衍瞳孔瞬間收縮,整個人徹底僵住了。
一直到東方漸白,章通則才使着巧勁上前一提,一推,悄無聲息的看了門。照着裡頭一看,整個人撲通跪了下去:“殿......”
還沒等哭出聲來,陳承衍狠着聲音道:“滾出去!”
章通則連忙站起身,重新将門關上。可沒有一會兒的功夫,外頭又響起一道涼飕飕的聲音:“陛下節哀,還請陛下将長公主屍身交付予臣。”
章通則壓着聲慌道:“徐大人,您這是幹什麼?”
徐騁沒有理會他,再一次道:“自先秦以來,中原的喪葬儀式之中就有招魂禮一說。不過多流于形式,無甚作用。可是三年前,臣曾有幸觀摩過一場楚地的招魂祭,招魂複魄、起死回生......”
章通則心神大顫,捏着蘭花指尖聲道:“來人,徐大人瘋了!快來人,将他給咱家送回府裡醒醒神。”
外頭噼裡啪啦一陣響,徐騁被拖得一身狼狽,可沒有十幾步的距離,他的肩頭就被一個人給按住了。
章通則順着手掌向上看去,男人一身黑衣,面色冷硬。
夙夜擡了擡眼皮:“陛下要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