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之後,在她娘來看她的一個早晨,蕭俪就暗示她的傷全好了,可以出發了。
他娘當即就道:“那收拾收拾,後日出發吧。”
後日一早,一家子就送她去了長津渡,大慶國水運發達,渡口衆多,許多重要的城市之間的連接都是水路,因此水上交通自然而然由政府掌握,設官船,以保證航運。
蕭俪此次去嵩陽書院,就是需要乘坐官船。
長津渡是京都最大的渡口,商人運貨往來,百姓或者貴族出門歸來,都需要在這個渡口集散,熱鬧非凡。
蕭家今日的車馬很是低調,蕭俪下了馬車,環視了一番這熱鬧的景象,碼頭之上人頭攢動,各色各樣的人都有,不過搬搬抗抗出力氣的都是女人,男子大多都是面帶紗巾,規規矩矩的跟在女子身後,偶爾拎着個小包袱,上下船隻。她又一次直觀的感受到了這是個女尊國度,風土人情和她所熟知的現代,差太多了。
她來到了曉晴和沈昭蒙的馬車前,恭敬的行了個禮:“母親,父親,孩兒這就走了,請您二老保重身體,勿要挂念”
蕭晴撩開車簾,這裡人多眼雜,她身份敏感,并不想被人認出來,便沒有下車,隻在車裡叮囑道:“去吧,一路上都已安排妥當,到了書院之後,潛心讀書,莫要胡鬧。”
蕭俪見蕭晴語氣雖然嚴厲,但都是殷殷關切隻語,眸子裡也流露出了不舍,就知道,她這個母親是愛原身的。
心裡戚戚,就柔聲答道:“謹遵母親教誨”
接着蕭晴喚來了楊絮和柳絮,對柳絮吩咐道:“你向來機靈,小姐的錢财就交由你來保管,這些錢是你們這一年來所有花銷,隻準用在正道上,若是用到了别的地方,回來我就打斷你的腿。”說話間還撇了一樣蕭俪,眼神裡面警告的意味很是明顯。
蕭俪假作心虛地縮縮頭,裝作一副知道了的模樣。
蕭晴滿意的收回目光,示意沈昭蒙将一包銀子遞給柳絮。
柳絮接過銀子,捏着拳頭認真道:“家主放心,奴才一定保管好小姐的錢袋子,不讓小姐亂花一分錢。”
她這模樣将在場的人都逗笑了,蕭晴見都交代的差不多了,便催着他們上船。
等蕭俪上了船,沈昭蒙才提議道:“妻主,俪兒走了,咱們也回去吧?”
蕭晴口上應承,卻沒有吩咐車婦啟程,而是喚來了貼身護衛白沐,詢問道:“船上的人員可都摸排清楚了?可有什麼特殊人員?”
“船上的都是些日常經商的商戶,也有幾個世家子弟,出去遊玩,都正常,隻是最下層有一批流放道嶺南的罪臣家屬,柳大公子柳修筠也在其中。”白沐自然知道大小姐和這個柳公子的過節,眼瞅着宰相面色沉了下來,趕緊解釋道:“不過凡人都是被圈禁在船的最底部,那裡潮濕逼仄,又不得走動,大小姐在頂層,決計是遇不上的。”
“嗯,多派幾個好手跟着,務必保證小姐安全抵達書院。”
“是”
蕭俪上了船,往裡走着,楊絮柳絮跟在她身側護着她,這艘官船很大,甲闆上站滿了人,蕭俪被擠得暈頭轉向的,好在柳絮是個懂行的,一路帶着他們往邊上靠,找了個小丫頭,問她“妹子,你是這船上的使女嗎?”
那小丫頭十五歲上下,可能是常年在水上曬着的緣故,臉上黑黢黢的,紮着個圓圓的發髻,用粗布包着,說話聲音又快又清脆:“是的姐姐,可是要替您引路嗎?”
“嗯嗯,這人太多,我們對船上的門路不熟悉,你帶着我們找找我們的客房。”
“那把您的船引給我看看,我看看您住那間客房。”
柳絮将懷中的一塊黝黑的小銀牌遞了給她。
蕭俪見這小丫頭一見這牌牌,眼睛都瞪大了,臉上的笑意越發的明顯,對着她鞠躬道“貴人您跟我來。”
蕭俪心想這小丫頭看人還真準呢,一眼就能看出來她是主子。
他們三人跟在她身後,她沒有帶着他們走船艙的正門,而是帶着他們沿着船舷走,一路繞到了船體的側身,然後從一個小樓梯往上爬。
小丫頭殷勤的給介紹着“貴人您看,咱這條官船一共有三層,一層在甲闆之下,地方逼仄潮濕,通常是放貨物的,偶爾有些流放到隴南那邊的犯人,會被關在下面,二層呢價格不貴,一般是平頭百姓和商戶員外,三層嘛基本就是達官顯貴之人,像小姐您這般的器宇軒昂,我一瞅就知道您身份不凡。”
蕭俪聽了這一串,就抓住了一個重點‘流放隴南’,心中頓時來了興趣,原身構陷的柳家也是流放隴南,不會這麼巧吧。
七繞八拐的,小丫頭就帶他們來到了客房,小丫頭熱心的幫她們推開了窗戶,蕭俪環視了一圈,兩進的廂房,地方寬敞,幹淨整潔,窗外就是江景,視野也通透,還是不錯的。
蕭俪滿意的點點頭,心裡記挂着剛剛小丫頭提的犯人,便将她招呼過來問“你剛剛說的,甲闆下面的犯人都是些什麼人,你知道嗎?”
“貴人,這……”
蕭俪見她吞吞吐吐的,眼睛卻是滴溜溜的轉,心裡顯然是有鬼主意的,立刻就有了計較。
把邊上的來柳絮喊過來:“柳絮,給我一塊銀子”
“啊?小姐,這才上船,家主剛剛的吩咐您忘記啦?奴才這條腿還想要呢。”柳絮捂着錢袋子,誇張的哭嚎着。
蕭俪知道她是裝的,擡起手來,彈了她腦門一個彈嘣;“快點的,這是正事”
她見柳絮磨磨蹭蹭的打開錢袋子,一副不想給的模樣,便自己伸手進去拿了一塊。捏在手裡,在小丫頭面前一晃道:“說吧”
小丫頭眼瞅着銀子,咽了咽口水,笑得谄媚“小姐我一看您這面相,風流倜傥,我就知道,您一定是個中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