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正園的利劍在蘇輕辭頸後,斬下了一縷發絲。
劍刃寒光為飄落的發絲,鍍上一層白。
路行漾爆發出一聲大呵,向白光奔來:“你怎麼敢?!”
他扇子丢在風裡,無人操控,自動自發地保護漩渦中心的幾人。見他跑去保護蘇輕辭,風聲笑道:“你不管這幾個了?那我收下了?”
“你癡心妄想。”石川柏狠狠啐了一口,調動全身靈力,對抗着狂風,“大祭司無需擔心我們,你去幫院長。”
石川柏不久前剛把院長從溺水昏迷中救活,知道院長此時身體虛弱,不比平常。換作以前,哪兒容這個面都不敢露的老賊作祟。
蘇輕辭聽見發絲被斬斷的聲音,猛地向下彎腰,君正園的劍幾乎貼着他後背平平劃過。
蘇輕辭雙手從身體兩側擡起,準備給君正園一點教訓,君正園想鬥,可以,但要等他找到染绯以後。
染绯離開他的禁锢,然後就不知所蹤了。
蘇輕辭心慌不已。
她現在聽不見,身體又虛弱,且君正園和裴雪心兩個唯二能傷她的人就在這裡。一片黑暗之中,她還能靠什麼感受外部環境?
他必須立刻找到她。不管她怎麼想、願不願意,她必須在他羽翼之下。
沒他,她怎麼活得下去?
蘇輕辭雙手纏繞滿暗灰色的靈力,施力在即,眼看就要砸到君正園臉上。
這時,路行漾恰好跑過來,徒手從後勒住君正園脖子,用最原始的打鬥方式,轉移君正園的注意力。
蘇輕辭雙手猛地頓住,差一點,暗灰色靈力團就砸到路行漾臉上了。沒抛擲出去的靈力團在蘇輕辭手心灼燒,他甩了甩手,十指有些僵硬。不過不要緊,他找人不怎麼需要用到手。
君正園臉色一變,把劍收進空間,雙手去摳路行漾的手,同時大張着嘴呼吸。
路行漾雙手如鐵鉗,君正園手部動作嘗試未果,提膝向後全力一蹬,蹬在路行漾身上。準确來說,小腹上。要是再偏一點,該斷子絕孫了。
路行漾松手,捂住肚子,嘴裡罵道:“陰險玩意兒!”
君正園又拿出了劍,原本去找蘇輕辭,一聽路行漾的罵聲,立馬調轉方向,指向路行漾。
“你再說一遍?”
“陰險玩意兒。”
“你還真敢!”
劍接近路行漾,離他鼻尖隻有一寸距離。
“不,我說錯了,”路行漾改口,不等君正園表情緩和,路行漾接着說,“你是陰險蠢貨。”
君正園不悅的表情直接變得猙獰。
他堂堂天驕,怎麼誰都能在他頭上踩一腳?那個不具名的風能随意欺辱他,這個做生意的路行漾也能對他破口大罵。他都快懷疑這兩個人是一家,商量好了來故意氣他。
怎麼,他君正園是什麼很賤的人嗎?!
君正園忍無可忍,無需再忍,提劍,沖向弓着背捂肚子的路行漾。
路行漾深吸一口氣,徒手躲避抵擋君正園的靈劍。兩人身影交錯,地上散落的祭品被他們踢到各處,他們每一次碰撞,都仿佛能聽到骨骼震動的聲音。
路行漾沒注意到,石川柏卻注意到了,在路行漾與君正園生死肉搏之際,圍住他們的風莫名減弱了,就好像,風背後之人忽然分心。
石川柏不知那人因何分心,隻知道他們機會來了。他操着短刀,在風中刺探,想要找到飄渺狂風之中的實體存在。章柳與他想法一緻,放出藤蔓,在漩渦中試探。
奚南星能力不及師兄師姐,他最主要的任務就是自保,攢出一點餘力,再去給陳蕙兒搭把手。陳蕙兒被望微峰三人圍在中心,三人後背對陳蕙兒,面對狂風。
不太意外地,風反應過來,全神貫注于攪碎這幾個妄圖反抗的小鬼。
風發狂似的撕扯他們的皮膚和肢體,劃爛他們的衣服。溫熱的液體從破口處流出,潤濕皮膚和衣物。
他們注意力集中于破壞狂風,身體的疼痛反倒不明顯了。
在場醒着的人,均陷入混戰。
或許死亡之花,即将競相綻放在這片沃土上。
染绯從蘇輕辭懷裡掙脫之後,跑遠幾步,找了個地方,盤腿坐下。手迅速一閃,那顆種子就從手環到了她嘴裡。
地上有祭品碎裂的渣滓,硌屁股和大腿,她摸索着扒拉開那些雜物,重新坐好。
這期間,染绯眼睛一直睜着。哪怕看不見什麼,她也撐開眼皮,保持“看”的姿态。
坐好,然後,開始修煉。
在一片黑暗和混亂中,附近有人搏命厮殺,染绯開始修煉。
空氣中殺意彌漫,染绯心如止水。
舌根底下,一顆圓圓的、硬硬的種子般的東西,不容忽視地提醒染绯它的存在。
自從發現河底紅光,她就忍不住盯着紅光看。紅光最盛之際,她在紅光中心,看見了這顆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