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與朝中衆臣商議後,嬴驷将巴國設為“巴郡”,蜀國因立國年長,根深勢大,不好一下子變為郡,隻好先逼迫蜀王自降為蜀侯,對秦稱臣,并派陳莊、張若前往蜀地為蜀相和蜀國守。
然而蜀侯鼈靈十二世鬥志未泯,沒多久又起了反心,嬴驷得此消息,另派張儀和甘茂出兵前往讨伐,将其殺死。
至此蜀國徹底安定下來,納入秦國管轄,嬴驷另封公子嬴通為蜀侯,張儀模仿鹹陽的格局,在蜀地建築成都城。
巴蜀一戰得勝,使秦國擴充了近兩倍的疆域,占據整個西境,秦國也因此獲得一方天府之地,沃野千裡,這令秦國更為富強,為一統華夏開辟了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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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日清晨,相府外響起一陣局促的馬蹄聲,夾雜着車輪滾滾之聲。
楚暄正在正廳内吃早飯,聽到動靜先是一愣,旋即放下筷子,擦了擦嘴,急速走向門外。
剛出正廳便見府門被推開,林轍踏門而入,擡眼望向自己。
二人都頓住了,停下腳步,站在原地。
楚暄靜靜望着他,這數月來心中的思念如浪潮般翻騰,将自己吞沒,然而在瞧見對方的那一霎,心中卻無比平靜。
他看着長身而立于門前的少年,他又長高了,好像快有八尺了,一身輕甲戎裝将他的身材拉得筆挺,雙腿修長,肩闊腰窄,俊逸非凡。而他的面容依舊幹淨,雙目清澈,在野外風餐露宿卻并不邋遢,但曬黑了些,也瘦了,臉上的稚氣逐漸褪去,五官輪廓更加分明,眉目深邃,鼻梁高挺,越發的英氣逼人,那雙桃花眼清澈依舊,正含笑凝望着自己,眸光溫柔似水,明若繁星。
楚暄呆呆地看着,隻覺得雙頰滾燙。
林轍也靜靜注視着楚暄,明亮深邃的眼眸中倒映出眼前之人俊美的面容,膚白勝雪,面若玉雕,墨雲般的長發傾瀉于腰側,原本淩厲的鳳目因其愛笑更顯得柔和清明,一襲雪色長衫襯出他不落凡塵的氣質,卻無拒人于千裡之外的冰冷,美若畫中人。
正如他初見楚暄時,仿若眼前之人是天神下凡,他的心為之震顫。
林轍心跳加速,終是率先開口:“哥哥,我回來了!”他大步走向前。
楚暄一驚,反應過來時對方已經站在自己跟前,他下意識問道:“有沒有受傷?”說話間拉起林轍的胳膊,在他身上一通亂摸。
林轍笑着握住他的手:“哥哥放心,我沒事,我還長高了不少。”
楚暄近看才發現,林轍已經比自己快高出半個頭了,打趣道:“蜀地糧食竟有提個子的功效?”
林轍笑嘻嘻地牽着他的手,走到院中,讓他坐在石椅上:“你坐在這等我一會兒。”說罷向門外走去。
片刻後,他扛着一個大箱子進門,府上侍從見狀前去幫忙,幾人将箱子扛到楚暄跟前,林轍将其打開,内裡全是金玉珠寶、绫羅綢緞。
林轍從中掏出一個透明的水晶球,其壁光澤透亮,陽光折射出七彩斑斓的光紋,内壁上的雕花紋路波光流轉,巧奪天工。
“這叫琉璃球,産自巴國,内裡刻的花紋被稱作‘蝕花工藝’,聽說這是外邦傳進的手藝。”林轍捧着琉璃球坐到楚暄身邊,将其遞給他。
楚暄接過後細細觀賞了一番,滿眼的好奇,愛不釋手。
“我昨夜就抵達鹹陽了,師父讓我們留在軍隊中等待封賞,我還被封爵‘不更’了。”林轍一臉自豪,看着楚暄,“哥哥,這些都是給你的!”
“啊?”楚暄一愣,忙道,“這些都是你辛苦征戰得來的,你要自己留着。”他将手中琉璃球遞給林轍。
林轍卻抵住他的手,笑道:“我的就是哥哥的,永遠都是!”
楚暄看他目光堅定,心中一片溫暖,不再推辭:“好,那我收下。”
林轍樂道:“我要繼續努力,征戰立軍功,受更多的賞賜,拿來給你!”
“我不要這些賞賜,隻要你平安歸來。”楚暄牽住他的手,握緊。
“隻要你在鹹陽,我就一定會回來。”林轍拉着他的手輕輕晃了晃。
闊别數月,二人有說不盡的話,林轍向楚暄說起巴蜀戰事,楚暄聽得津津有味。
“昨夜大軍返城時,秦王親自出城迎接,他看到僅剩的數十名陷陣之士,竟鞠躬拜謝。”林轍一陣感慨。
“陷陣之士”是軍中的死士,聚集于中軍,戰時以肉身沖鋒陷陣,為主将殺出進攻之路,故稱其為“陷陣之志,有死無生,赴湯蹈火,生死罔顧”。
原本千餘人的陷陣之士,如今僅剩數十人,嬴驷含淚跪拜,啞着嗓音高聲道謝【1】。
在場衆将領齊跪,高喊:“我等願為大秦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聲如浪潮,排山倒海,席卷八方。
楚暄聞言心中震撼不已,隻覺得熱血沸騰。
放眼這天下,誰國無罔顧生死之士,又有幾個君王願為他們纡尊降貴,俯首拜謝。
自秦獻公入魏為質多年後返秦,力争奪回河西,洗雪國恥,秦孝公禮賢下士于商君,為助其變法力排衆議,到如今的秦王嬴驷,稱王稱霸,勵精圖治,以伐交之策連橫鄰邦,開辟東出之路,逐鹿中原。
正因有如此君主,秦國才能在短短數十年從一介西僻小國、為世人恥笑的蠻夷之流,一路奮勇向前,劈波斬浪,到如今成為與齊、楚一同鼎立天下的萬乘強國。
若非此等明君坐鎮朝堂,大秦的文臣武将豈會肝腦塗地?
願大秦國運昌盛,如春風烈火般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