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在楚國又住了半個多月,這半個月裡林轍睡覺還算老實,不老實也沒辦法,楚暄已然摸透了他的小伎倆,林轍軟磨硬泡他也半分不動搖。
楚暄有時候覺得林轍跟小時候不一樣了,特别是藍田之戰以後。
可仔細想想,林轍好像也沒有變,他從小到大就不會刻意去掩飾自己的喜怒哀樂,活得十分真實灑脫,就像現在,喜歡就是喜歡,并能夠毫不掩飾地表現出來,言語上也是十分直白地表達愛意,從不因袒露心聲而羞臊。
他每天和自己待在一塊兒就樂呵呵地無比滿足,所有的情緒都展現在臉上,這也是楚暄最欣賞他的一點,簡單純粹,這可能就是所謂的赤子之心。
對案,林轍見楚暄突然發起了呆,不明所以,擡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問道:“哥哥,怎麼了,哪裡不舒服?”說話間大剌剌地挨到楚暄身邊坐下。
楚暄被他的話拉回了思緒,瞧見人已貼着自己坐,他往旁邊移了一下,下意識環顧四周,“我沒事,先生呢?”這才發現,張儀不見了。
“先生吃完飯又進王宮了,都走好久了,哥哥你怎麼一直在走神?”林轍毫又往他身上靠了過去,“剛才小谷回來了一下,說楚王給我們安排了一幢府邸,明日一早接我們過去。”
楚暄也不避他,“哦……那快回去收拾一下行囊,今晚早點兒歇息。”
——
熊槐安排的正是上回那幢使臣府邸,二人一早便驅車前往。
到府邸,楚暄和府上侍從打了招呼,輕車熟路地領着林轍來到廂房,安置行囊。
楚暄打開曾經住的那間廂房,内裡一應陳設如初,幹淨整潔,他進去後轉過身發現林轍也跟了進來,還提着自己的行囊,直接往案上一扔。
“你放這做甚?”楚暄看了眼木案。
林轍露出疑惑的神情:“不然放哪兒。”
“這是我的房間,你的在隔壁。”
林轍卻是大剌剌地往榻上一躺,無賴道:“不,哥哥在哪兒我就在哪兒睡。”
楚暄愣了一下,立刻回絕:“不行!你到隔壁睡去,這裡裡外外都是人,萬一……被先生看到了,就糟了。”
林轍撅起嘴,賴在床上一動不動:“怎麼就糟了?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先生遲早要知道的。”
“……那也不是現在,别憑嘴,你趕緊給我起來,回自己屋去!”楚暄拽着他的手,用力拉扯。
然而他拉了幾下,林轍紋絲不動,還故意稍微配合着往前,又猛地向後仰,臉上挂着玩味的笑容,欣賞着楚暄無濟于事的行為。
楚暄知道他在耍自己,也不白費力氣,看了他一眼:“算了,你在這兒,我去隔壁吧。”說罷放開手。
他的手剛一松動,就被林轍用力緊握住,下一刻眼前天旋地轉,視線清晰時已然被林轍壓在榻上。
林轍凝視着他,又緊緊抱住,臉埋進他的頸窩,用鼻尖蹭了蹭,悶聲道:“哥哥别去隔壁,就住這兒。”
楚暄慌張地看了眼房門,見房門緊閉才松了口氣,推了推林轍的肩膀:“起來,大白天的别在床上摟摟抱抱,嘶……”
林轍不滿地咬了下他的脖子。
楚暄心道不妙,當機立斷重重掐了一下他的側腰,隻聽林轍一聲慘叫,身子松動。
楚暄猛地推開他的肩膀,從床上爬起,立刻站到地上。
林轍捂着腰,不停揉搓着,擡起頭一副泫然欲泣的委屈模樣:“哥哥,好疼,好像青了。”
楚暄嘴角輕抽,他方才雖用了些力氣,卻是掐在林轍腰肌較為緊實的地方,這種力道簡直是以卵擊石,頂多了一瞬間的刺激,怎麼會青。
他也懶得和林轍多說,留着林轍在床上自憐自哀,自導自演,轉身提起行囊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楚暄進了隔壁廂房,放下行囊後輕輕走到牆邊,耳貼着牆聽隔壁的動靜,那邊兒飄來嗚嗚咽咽的哀嚎聲,時不時呼喚着自己,一盞茶的工夫後,便沒了動靜。
楚暄嗤笑一聲,不再理會。
當晚,楚暄沐浴後回到房中。
他坐在榻上擦着頭發,看着門愣神,方才進門時他特意瞥了一眼隔壁,内裡已然暗燈,十分安靜。
早上那一鬧後,林轍便老實了,一整天都沒纏着自己,他反倒有些不習慣。
楚暄看着隐沒在黑暗中的門扉,心中湧出失落,一陣風吹進屋内,燭台上的火芯“啪嗒”聲響抽回了他的思緒。
他放下布巾,吹滅了床頭的燭火,躺進被褥中。
楚暄閉上眼,又睜開,身旁空蕩蕩的感到不習慣,這半個多月裡每晚都是林轍抱着自己睡。林轍常年習武,體格強健,體溫較之常人高了許多,前段時間天氣炎熱,楚暄幾次半夜被熱醒,但現在身體像是有了記憶,已适應了被熱乎乎的體溫籠罩着入眠,令他不斷地回憶那熾熱的胸膛和對方身上熟悉的氣息。
楚暄蹙眉,腹诽自己矯情,把被子攏緊,仍覺得涼意沁體,他開始後悔和林轍分房。
但……這小子也過于安分老實了吧?
平日裡不是喜歡死纏爛打嗎?
關鍵時刻卻在睡大覺?
楚暄越想越不快,悶哼一聲躺平身子,看向懸于房梁的稀薄月輝,不知不覺困意上湧,他側過身,抱緊被子的一角,阖上眼睛。
就在他快要入夢時,腰上傳來一陣冰涼,緊接着腰腹一沉,有什麼堅實的東西壓了上來。
楚暄吓得睜開眼,倒吸一口氣,轉頭看清了林轍咫尺的大臉,心跳才平緩下來。
“你幹什麼!吓死我!”楚暄瞪着他。
林轍手腳并用地纏上來,手掌握着他的側腰,時不時捏兩下,嘿嘿笑道:“哥哥睡覺怎麼不鎖門?是不是在等我?”
“我、我忘了鎖了。”楚暄心虛地移開眼,他确實是給林轍留了個門,心中還是希望他晚上能來找自己。
“我知道哥哥想我了,所以我來了。”林轍緊摟着他,看着楚暄口是心非的模樣,忍不住咬着他的耳垂輕輕扯動。
“盡往自己臉上貼金。”楚暄别過頭,轉身背對着他躺,在林轍看不見的地方露出滿意的笑容。
“你不是睡了嗎?”
“沒有啊,我睡不着,想哥哥。”林轍笑道:“哥哥是不是沒我抱着睡不着覺?”他的胸膛貼着楚暄的後背,嚴絲合縫。
“我剛剛都要睡着了,是你把我吵醒的,你在我更睡不着。”背上胸膛的熾熱溫度讓他感到安心。
“哦,那我回去了。”林轍的手漸漸松開。
楚暄一怔,睜大雙眼,幾乎是脫口而出:“回來!”身體已然轉了過去環住林轍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