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
“小夥子,你哥哥脈象平穩,已無大礙。”黃老大夫将楚暄的手放回被中。
“可是哥哥為何還不醒來?他已經昏睡有五日了。”林轍皺着眉站在一旁。
黃老大夫看着楚暄的臉,思索片刻,翻了下楚暄的眼皮,又在他的眉心摁了幾下,邊摁邊說:“他怕是魇住了,其實和丞相大人一樣,都是心結啊……”
心結心結,又是心結……
林轍擔憂又焦躁,急道:“那該怎麼辦?”
“有一種方法可以讓他立刻醒來。”黃老大夫從箱中取出一個錦囊,内裡飄出一抹寒光,林轍看得皺眉,又聽黃老大夫道:“隻不過,有點疼。”
林轍立刻明白過來,回想當時在屋外看着張儀被刺得像個刺猬,果斷回絕:“不行!哥哥怕疼,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嗎?”
“就知道你不會同意。”黃老大夫将錦囊收回箱中,“那就隻有慢成效的。”
林轍:“慢就慢點,别弄疼哥哥。”
“放心吧,老夫可是師從扁鵲,待老夫回春妙手一治,你哥哥便可藥到病除!”
林轍點了點頭,他不在乎師從扁鵲還是圓鵲,他隻在楚暄能不能醒過來。
黃老大夫再次從被子裡拉出楚暄的手,摁住手腕外側一處穴位,慢慢加大按壓的力道,半盞茶功夫後松開手,移向楚暄的頭頂正中的穴心按壓起來。
楚暄在睡夢中略顯不适地蹙起眉,林轍緊盯着,目光跟随黃老大夫的手移動,眉頭擰成一個川字。
片刻後黃老大夫兩指又移向耳垂後,找準穴位後逐漸加重力道,楚暄在夢中輕哼一聲,額頂沁出薄汗,眉頭卻是逐漸舒展。
約莫一刻鐘的時間,黃老大夫忍不住停下動作,抹了把臉,轉頭看了眼挨着自己站的林轍。
見對方看着自己,神色淡然,黃老大夫低下頭,心道應該是自己的錯覺,方才的按摩的過程中總感覺有一道警惕且幽森的目光投在自己身上,幾乎要把他射出兩個窟窿,看得他發怵。
黃老大夫搖了搖頭,繼續按壓耳垂後的安眠穴。
剛開始動作,那道壓迫的目光又回來了,勉強撐了一盞茶功夫,黃老大夫松開手,擦掉額頭上的汗,擡頭吓了一跳,隻見林轍已經貼着自己站,雙手抱胸,居高臨下地看着自己,神情肅穆,像是蓄勢待發準備上前揍自己一頓。
黃老大夫站起身,向旁邊挪了一大步,不滿道:“小夥子,你做什麼?”
林轍:“?”
見他一臉莫名地看着自己,黃老大夫警惕地觀察了一會兒,擺了擺手:“你别離老夫那麼近,往後退點。”
“哦。”林轍往右邊退了一小步。
黃老大夫看了他一眼,再次上前走到床尾,又反複回頭看了林轍幾眼,林轍又往後退了一步,黃老大夫才轉回頭,無奈地暗歎一聲,隔着被子往楚暄的腳踝按了按,猶豫再三後,小心翼翼地翻開被子。
剛要探向足内踝,黃老大夫吃痛叫了一聲,手腕被林轍一把扼住,他的胳膊本就瘦如柴幹,加之林轍扼腕力度之大,幾乎要将他的手腕折斷。
“你做甚!?松手!”
林轍愣了一下,松開手,略帶歉意道:“抱歉……我……”
“這病沒法治了!你自己想辦法吧!”黃老大夫揉了揉紅腫的手,氣憤地一甩袖袍,作勢要轉身離去。
“别,别,是我不對,大夫您繼續吧。”林轍急忙拽住大夫的袖袍。
黃老大夫停下腳,瞅了他一眼,長歎一聲:“罷了罷了,老夫教你吧,平時自己對着穴位按摩,你哥哥便可睡個好覺。”
林轍點頭:“好啊。”
“老夫方才正要按的穴位叫三陰交穴,乃脾經、肝經、腎經氣血交彙之處,位于内踝尖直上三寸,按壓此穴位可安神助眠,還需配合足底前段的湧泉穴一同。最初手腕内部位置的穴位乃神門穴,神門穴與心脈相連,常按此處避免神經衰落、癔病等。耳後的安神穴,在翳風與風池兩穴正中之處,以及頭頂的百會穴,都是安神的穴位,時常按壓可解夜長夢多……”
林轍耐心地聽着,頻頻點頭。
言畢,黃老大夫走到藥箱前,從中取出一袋香囊,遞到林轍手中,說道:“此香名為‘蘇合香’,善治昏厥、多夢,有安神功效,你每晚取一至兩勺放入香爐中,切記不可過量。”
林轍點頭:“明白。”
諸事叮囑後,黃老大夫點了點頭,收起藥箱,林轍也幫着收拾并送他出府,“大夫,我送你回去吧。”
黃老大夫聞言,臉瞬間白了大半,趕緊搖頭:“不必不必,老夫自己走便是。小夥子,記得我今日說的這些穴位,沒事就多按按。”
二人走到門外,黃老大夫正準備離去,忽又停住腳步,定了定神,觀察着林轍的臉,說道,“還有,你自己也别作踐身體,累了就休息,萬一你也倒下了,就沒人照顧你哥哥了。”
林轍笑了笑,點頭道謝,目送他離去。
——
林轍就着黃老大夫所說的穴位為楚暄摁着,下午摁過一次後楚暄的呓語好像少了,此刻已近亥時,他剛批閱好今日的奏折,臨睡前又幫楚暄摁一次。
林轍一邊摁一邊觀察着楚暄的反應,楚暄偶有動一動眼皮或是手指,林轍察覺後試圖喚他:
“哥哥,你感覺如何?”
“哥哥,我幫你按一按,就不會做噩夢了。”
“哥哥,你有夢到我嗎?”
“哥哥,你能聽到我說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