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楚暄立刻幫林轍包紮傷口,那支飛镖十分鋒利也刺得極深,好在沒有傷及要害,但在洞中的一番打鬥下傷口被撕裂開,幾個時辰下來已有些化膿。
楚暄擔心這傷會惡化,獨自前往黃老大夫那兒取了些傷藥,又馬不停蹄地回來為林轍處理傷口。
林轍褪去上衣,他的背上也有幾處被利箭劃破的傷,看着這些傷痕楚暄想起上一次幫他處理傷口還是在藍田之戰後,那次林轍也傷得不輕,轉眼間已過去兩年,時過境遷,回想起當年在相府的日子,楚暄神思恍惚。
“嘶……”
楚暄聞聲一驚,才察覺到自己手中的紗布正摁在傷口處,因自己走神用了點力,傷口滲出點血來,他心中一怔,趕忙輕壓在傷上止住血。
“抱、抱歉,我走神了。”楚暄滿心愧疚。
林轍拉住他的手,轉頭露出笑容,安撫道:“沒事,我不疼。”
楚暄苦笑,取過桌上的藥膏塗抹在紗布上,将傷口蓋住,又拿紗帶一圈一圈地纏好。
這藥膏體冰涼,塗抹上去有消炎的功效,刺痛立刻消失了,林轍長舒一口氣,包紮好後正準備轉身卻被楚暄從背後抱住。
楚暄摟着他的腰,将臉貼在他後背熾熱的肌膚上,林轍身上有曾經在戰場上留下的傷疤,那些傷疤雖已是經年日久,但楚暄每次看着都覺得心髒刺痛,如今沒打仗卻又添了新傷。
他抱着林轍,低頭柔軟的唇輕覆在雪白的紗帶上溫柔地親吻,又像是憐愛和輕撫。
林轍心頭一顫,雙頰即刻燒了起來,這一陣柔軟親昵覆在傷口的刺痛上令他心間發麻發癢,比那些膏藥都來得管用。
片刻後他拉着楚暄的手,轉了個身從正面将人抱進懷中,揉着哥哥的頭笑道:“暄兒,我真不疼,你别自責。”
“早知道這般危險就不該答應周先生取那把劍。”楚暄不滿地低喃,“都沒打仗了還受傷。”
“我不是好好的嗎?何況有你在上方指揮作戰我定不會有事的。”林轍嘿嘿笑,“你都答應周先生了不去豈不食言?”
“食言就食言。”楚暄惱道,“總比讓你受傷好!”
林轍聞言心中一陣柔軟,頭埋進楚暄的頸窩,嘴上不停喚着:“暄兒暄兒。”在頸間又蹭又嗅又拱。
楚暄被他弄得發癢,忍不住笑,也沒有推開他。
撒嬌了一陣子後,林轍得意洋洋地說:“你夫君可沒那麼弱,區區一把黑劍而已!不過想想這一趟還挺刺激的。”
楚暄嗤笑:“是挺刺激的,命都快沒了。”
“怎麼會,你夫君那麼厲害。”林轍嬉皮笑臉地揉着楚暄的臉頰。
“别鬧。”楚暄笑着從他不安分的爪子中掙脫。
二人纏着彼此親密了一陣,林轍的目光落在橫陳于案上的黑劍,眸間閃着光:“但這把劍确實不錯。”
楚暄擋住他的視線,警告道:“你别想了,傷好之前這劍都放我這兒,不準碰!”
——
林轍被楚暄摁在家中養傷,楚暄幫他向魏遫那兒告了假,好在林轍恢複得也快,本也不是什麼十分嚴重的傷。
時間又過去半個月,自打楚暄決定離開魏國起便開始四處打聽各國的動向,原本尚書一職最易接觸各類奏折,了解時局,但這段時間他明顯察覺到須賈有意回避自己,隻讓他處理些财務開支和稅賦相關的奏折。
楚暄心知肚明,自然也不會去特意巴結他。
其實在大梁城打探列國消息并不難,大梁位于中原腹地,常有雲遊四海的士子和各路商人彙集于坊間的茶樓、酒樓中談論今時之局勢,揣摩天下動向,他們的情報五花八門,雖不可盡信但相比于王宮内的更為詳盡。
這半個月裡楚暄與林轍在大梁城内吃茶聽曲兒,對朝政也不上心,在那些官員們看來隻覺得他是被撤了職開始自暴自棄,衆人喜聞樂見,這樣就不會有人時不時冒出個變法來折騰他們了。
漸漸地衆官員們也不把他當回事兒,那些偏見和議論也随着時間的沖刷不見蹤迹。
某日午後,二人在一間茶樓内喝茶,這間茶樓的一層正廳中央設有一個圓台,常有伶人在其上歌舞彈唱,有時會請說書先生或擅長口技者在台上表演。
除此之外,圓台還會作為辯論的擂台,以供來訪的士子們“經學論辯”。
這種辯論吸引衆多賓客來觀賞,賓客們還時常以此下賭注,押輸赢,也正因如此這間茶樓吸引了諸多人,時常賓客滿座,憑欄而立的也是不在少數。
今日二人來時恰好有一間雅座,正對着下方的圓台。
此時圓台上正行辯論,台上雙方争辯得激烈,所談的卻是些老掉渣子的禮數教化之言,偶有混入些諸子百家學說,但來來回回也不過是那幾句,就是要将對方駁得啞口無言。
這種辯論風氣在山東六國屢見不鮮,楚暄倒是不足為奇,他四歲那年便已見過此等辯論之舉,并對其難以理解和排斥。
那些辯論之人談的無非是些典谟訓诰之文,有時從三皇五帝談論到公侯伯子男,再到當今各國君主品行;抑或自诩博古通今,熟讀百家之書,卻總揪着“忠孝仁禮義”不放,自認對其理解通透,仿佛這些觀念是他們自創似的,還要趾高氣揚地對各家思想進行一番道德批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