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屏住呼吸一步一步往裡側移動,眼見已能看到黑衣女子的鞋,嬴恽與聶施手腕一抖,分别擲出武器,楚暄掃了二人一眼。
就在嬴恽要邁出一步時,左腳忽地踩在一塊地磚上,陡然間背後的牆松動起來,嬴恽猝不及防地向後栽倒,這石牆竟成了一扇翻轉的“門”,從左到右逆時針一翻直将三人掀入牆内,轉瞬間又恢複到原樣。
“啊——!!!”
牆的後面,三人踏空猛地墜入無底的深淵。
聶施迅速反應過來後揮出長刀猛地鑿井旁的石壁上,刀尖在石壁上擦出火花最終卡在兩塊凸起的石磚之間,暫時阻止了下墜。
他一手緊握着刀柄,另一隻手用力抓住楚暄的胳膊。
楚暄驚魂未定地喘着氣,隻覺得右手十分沉正抓這個東西,這時下方這“東西”傳來一陣哀嚎和咳嗽聲:“弟……弟妹,你快把我……勒死了……”
他向下看去,才發現自己正拽着嬴恽的後襟,後者被他勒着脖子懸在半空小幅度地掙紮着。
“不想摔死就别動!”楚暄警告道。
“大人,您沒事吧?”上方聶施的聲音發顫。
“我沒事……”話音剛落,聶施的刀向下滑了一寸,楚暄一陣心驚,這一把刀承受了三個男人的重量已然不堪重負!
楚暄向下方望去,瞧見一個類似洞穴的地方。
這時,刀又向下滑了半寸。
楚暄當機立斷,對嬴恽喊道:“你跳過去!”
“哪兒?”嬴恽朝下方看了眼,抿唇,問,“你确定那裡可以?”
楚暄不耐煩道:“别廢話!我要松手了!”
“好!好,你等等,我數三下你再松!”嬴恽咬牙,先向後晃,手觸及石壁。
“一、二、三!”
三聲落下後,楚暄毫不猶豫地松開手,嬴恽迅速腳蹬石壁,借力朝那洞穴躍去,穩穩落地。
“怎麼樣?”楚暄望着他的發頂。
“安全!你們下來!”
楚暄看向聶施,聶施點頭,深吸一口氣,手臂施力将楚暄朝洞穴處擲去。
嬴恽在下方接住他,攬着他的肩膀将人扶正。
楚暄剛站穩,聶施便跳下,落在二人的身邊,喘着氣拭去額上的細汗。
“你沒事吧?可有受傷?”楚暄見聶施右側袖裂開,擔憂道。
“無妨。”聶施笑了笑。
“手受傷了?”楚暄發現聶施的右腕上纏着繃帶,這繃帶藏在袖子下。
聶施微一愣,瞧了眼手腕,含笑道:“沒有,一直都綁着。”
“當護腕?”楚暄又瞅了眼,啧啧兩聲,“回去後給你換個嶄新的,免得說你家大人我虧待你。”
聶施微笑點頭:“那便謝過大人了。”
“弟妹人真不錯。”嬴恽在一旁目睹二人對話,笑眯眯地對楚暄道,“也給我來一個呗?”
楚暄斜他一眼,沒理會,朝上方望去,上面亦是一片漆黑,已然看不清他們是從何處掉下來的。
“方才那女子可有追過來?”楚暄壓低聲問。
聶施貼着石壁聽了會兒,搖頭道:“沒有動靜,目前是安全的。”
楚暄點頭,開始觀察周圍的環境,這洞穴陰涼,洞壁光滑,朝洞穴内一望頓時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倒有點兒像他和林轍在雲夢山龍潭下方時所見。
“這洞壁陰涼,還有點兒濕,應該是剛建成沒多久。”嬴恽蹲在石壁旁上下觀察了一番,又站起身,發出一聲輕歎,“這下好了,三個聰明的都擱這兒了。”
楚暄順着他的話接道:“留兩個呆的在外頭。”
嬴恽揚唇,湊近,食指在楚暄面前左右擺:“不不不,阿臻還是機靈的,賢弟嘛,大智若愚。”
“這洞也是密道的一部分嗎?”聶施朝洞穴下方望去,下方是無盡的深淵。
“嗯。”嬴恽回道。
楚暄:“你之前說鹹陽城下方有數十條密道,不慎掉落便無法出去,永不見天日。”
嬴恽點頭:“正确,除非解開每扇門的機關。”
“這些密道應該都是互通的,或許可以通往我的府邸。”
嬴恽點頭:“可以試試。”
聶施從懷中掏出火折子,在空氣中一揮點亮,走在前方:“屬下為二位大人開路。”
三人謹慎地朝洞内走去,走了大約一刻鐘的時間,嬴恽這人又耐不住寂寞,朝楚暄搭話:“弟妹,弟妹。”
“嗯?”
“你說剛才那個女的會是誰呢?”嬴恽忽地湊到他身邊,神神秘秘地低聲問,“你是不是知道她身份?”
楚暄停住腳步,一臉無語地将他推開一尺遠:“這裡就咱們三人,不必如此故作神秘。”
他沉下臉,說:“那女子,是宣太後。”
嬴恽心頭咯噔一響:“真是她?你确定?”
“嗯,你方才有沒有注意到她手腕上戴着一枚紅色的珠串?楚王初入鹹陽宮那日我便瞧見太後帶着個一模一樣的,這段時日我翻閱了與巫術相關的書籍,在書上看過這相似的。那珠串上方有兩顆殷紅如血的珠子,上面刻着奇怪的紋路,這珠子名叫赤血珠。”
“赤血珠?”嬴恽愣住,“我在巴蜀也聽過這個記載,有傳言稱隻有司巫、神巫級别的巫師才會擁有。”
“對。”楚暄點頭,這段時間他收到子蘭寄來的書和信,在其中一本中看到過赤血珠的傳說,“傳說上古時期神巫巫鹹在涿鹿之戰前為黃帝作筮,過程中割破自己的手指流下兩滴血化作赤血珠,巫鹹将這兩顆珠子交予黃帝,以此為信物來号召衆巫師共同伐蚩尤。自那之後,赤血珠成了神巫與司巫身份的象征,有它在手世間的巫師們都要聽其号令。”
“我原以為這隻是個傳說,直到看到太後腕上那串和書上記載的一模一樣……”
“若她真的是司巫,那一切都說得通了,包括蜀郡守的死。但這也麻煩,而且司巫是不可以幹涉朝政的,否則會被巫鹹國收回能力,還會遭天丹十六門緝殺。”
楚暄點頭。
嬴恽問:“不過你若說宣太後是司巫,我們這一番行為又掉到這個鬼地方,萬一她又和那日一樣去你府上找你呢?”
楚暄揚唇,笑得狡黠:“她短時間内是不會來了,我送了她一個大禮,她現在怕是自顧不暇了。”
“哦?什麼大禮?”嬴恽問。
楚暄莞爾,與聶施互看一眼:“先不說這事兒,先想想怎麼出去。”
他突然話鋒一轉,又道:“我這幾日思來想去,想到一個辦法能送你去巫峽,這個辦法最穩妥,還可以保住司馬将軍。”
“哦?”嬴恽挑眉,含笑道,“是什麼辦法?”
楚暄湊近,目光幽幽盯着他,勾唇:“送你回蜀地,讓司馬将軍,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