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暄和嬴恽:“……”
林轍沒察覺二人僵硬的表情,繼續道:“這一路上也遇到了幾扇門,我們都用這種方式,到後來實在覺得麻煩,就幹脆用硫黃硝石丸再點個火将門都炸開了。”
自從那次藍田之戰後,軍中就備下了硫黃和硝石所制成的炸藥球,以便戰時使用。
“這招還是淇姑娘想到的,我們下密道前她就讓我去軍營中偷偷摸了幾個出來。”
嬴恽朝淇臻看了眼,見她面無表情地朝自己點頭。
楚暄又看向那個破口:“既然你們能從那處來找我們,那我們是不是也可以直接從那邊回去?”
林轍搖頭:“不行了,那條路被淇姑娘炸塌了,有來無回了。”
“……”楚暄輕歎一聲。
嬴恽哈哈哈幹笑了三聲後拍了拍楚暄的肩膀:“我就說吧,一個機靈,一個大智若愚。”
楚暄牽了下嘴角。
這會兒兵人突然沒了動靜,其中一部分是被嬴恽和淇臻炸毀了,而另一部分是林轍來了後用湛盧砍倒的,雖沒有嬴恽那邊毀壞得那麼徹底,但倒地不起了。
經過這一番打鬥,他們也算看清“兵人”的構造,這些鐵甬隻是外層鍍了鐵,裡面仍是石頭和泥沙混合所制,所以并非堅不可摧。
“鐵甬的軀體若是毀壞了就不會再動了,但要徹底毀壞隻能炸毀他們。”聶施看向周圍,“而這些是被湛盧砍過的,湛盧似乎可以制住他們的行動。”
“确實。”楚暄剛才就想說這事。
聶施沉思少頃,說:“湛盧是天子劍,劍身附着至純至陽的帝王之氣,這世間沒有它斬不斷的東西,有了湛盧就可以對付這些兵人了!”
衆人聞言大喜,終于有辦法對付這些打不完又打不死的鐵甬。
楚暄将方才經曆的一切和在幻境中所見的場景簡單向林轍和淇臻描述了一下,末了說:“還是盡早離開這兒。”他望向前方的二丈高台,從這個角度隻能看到上方的軍旗,“我記得離門就在旗子的後方,先上去看看。”
聶施點頭,下意識靠近楚暄,卻被林轍擋住。
林轍斜了他一眼,将楚暄打橫抱起,聶施笑了笑,早已習慣了這種模式,識相地後退。
正當衆人攀上高台時,石室内再次發生異動,這一次的動靜比之前的都大,石壁上又冒出濃厚的白霧來,轉瞬間濃霧就将室内的一切都吞噬了。
楚暄再睜開眼時發現自己正置身于平坦的半山腰處,不遠處的山坡上便是炎黃聯軍和蚩尤的數萬大軍,漫山遍野籠罩着山頭。
此刻幻境中大霧仍未散去,因天色昏暗顯得灰蒙蒙一片。
陡然間,一道刺目的銀光撕開了這片寂靜的漆黑,天雷炸響蒼穹,霎時間狂風大作,暴雨鋪天蓋地而下,随狂風助陣在天地間肆虐起來,眼前的一切都被雨幕遮擋,昏暗模糊,難以辨明。
慶幸的是這雨并不是真實的,隻是幻境中畫面的一部分,衆人也并未被淋濕。
這時遠方響起隆隆戰鼓聲,大霧被暴雨澆得散去,黃帝陣營處正立着數十面巨型的皮鼓,衆将士奮力擊鼓,随着這一聲聲鼓響,狂風漸漸弱了下來,雨也不再放肆地下着。
楚暄這時又聽到那陣輕巧的鈴铛聲,即便是震耳欲聾的鼓聲下也十分清晰,他擡起頭,終于在風雨雷電交織的山頂上瞧見了鈴聲的源頭。
那是一個大型的祭台,屹立于山頂之上,祭台正中豎着一根九尺高的石柱,石柱頂端的位置拴着一個碩大的牛頭骨,牛角兩側垂着一片紫色的流蘇線,在風雨中飄舞着。一根細長的銀鍊子自頭骨正心向兩側分開,一路繞過牛角,數隻小鈴铛懸在其上,被風吹得丁零當啷地響着。
楚暄察覺到鈴聲響起後,鼓聲似乎被削弱了,到他們這處聲音已然不如之前響亮。
“你們是不是又進入幻境了?”
聽到嬴恽的聲音,衆人看向他,瞧他一副略顯惆怅又自覺無趣的模樣,便知情況又和之前一樣。
楚暄問:“你現在看到什麼?”
嬴恽搖頭:“什麼也沒看到,霧蒙蒙的一片,你們那兒如何?”
楚暄:“到涿鹿之戰的後期,玄女助戰的部分了。”
涿鹿之戰中後期,蚩尤請來風伯雨師造風雨,炎黃聯軍再度陷入困境,西王母手下女将玄女得知此事後前來助陣,玄女制作了八十面夔皮鼓,又用雷獸之骨作鼓槌,擊鼓之聲可傳五百裡之遠,威震天下,重振炎黃聯軍的軍心。
夔是東海的神獸,傳說用它制成的鼓可控風雨,但這風雨仍未停,黃帝應當是想擊鼓喚天女旱魃前來相助。
楚暄皺眉,望着山頂上的祭台,他記得自己看過的古書中對涿鹿之戰的記載并沒有這一幕,遂朝林轍與聶施問:“你們有聽到鈴铛聲嗎?”
二人朝他所指的方向看去,也看到了那牛頭骨,但這祭台離他們太遠,根本聽不清鈴響。
“别出聲。”嬴恽突然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楚暄也察覺到了動靜,頓時緊張起來。
突然嬴恽大喊一聲:“跑!!!”
衆人如夢驚醒,迅速朝後方飛奔去,緊接着,數以千計的箭嘯聲刺入耳中,聽得人怔忪。
聶施經曆過一次有了經驗,立刻指揮道:“先跳下去!”
衆人再度落下高台,回到下方緊貼着石壁站着,這些流箭的射程堪堪避過衆人所站之處,不一會兒就停了。
待上方徹底安靜後,嬴恽才低聲道:“剛才霧淡了些,我看到上面又站了一排兵人,呈一字直線橫在我們前面,左右兩側舉刀戟,中間的持大弩。”
聶施聽聞後說:“不如我上去探探路,據我觀察他們每間隔一刻鐘會射一次箭,這會兒上去安全。”
楚暄阻止:“你先歇會兒吧,保存些體力。”
“我去吧。”嬴恽笑了笑,“你們去有何用?又看不見。”
“我和你一起。”林轍終于出聲,朝聶施看了一眼,面無表情道,“我有湛盧可以對付他們。”
楚暄盯着他的臉,總覺得林轍說這話時在怄氣,覺得有些好笑。
淇臻也動了下,面向嬴恽。
“你留下。”嬴恽将她拉到楚暄身邊,對三人道,“你們三就待在這兒等我們,我們探查好後就下來與你們會合。”言畢,與林轍三兩步躍上高台。
二人悄無聲息地落地,此時霧淡了許多,嬴恽發現這些兵人好像稍稍改動了站位,從方才的一排變為半月牙陣,呈合圍之勢。
林轍也将眼睛蒙上,他的感官仍受幻境幹擾,隻能憑借聲音去感受。
此刻正中持弩|機的兵人正單膝半跪着,弩|機正對着二人的方向。
嬴恽蹲下身,從地上拾起幾塊石頭朝右側砸去,地上發出響聲,他摁住林轍的手臂,示意他别動。
果不其然,面向他們的兵人齊齊将弩|機轉向右側後又停住,蓄勢待發。
嬴恽勾唇,拉着林轍斂去腳步聲向左側行去。
這時,最右側陰影遮蔽的黑暗中,三個鐵甬的頭顱松動了些,正悄無聲息地向左側轉動,“注視”着林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