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人看來,二人的動作快得令人眼花缭亂,也不知道是不是湛盧的緣故,楚暄覺得此刻自己的身體比之前有了力氣,他環顧四周,瞧見左後側有個洞,外頭仍有打鬥的聲音。
方才隻有林轍進來了卻不見淇臻,多半是還在外頭解決那些兵人。
這時右側傳來一聲巨響,是林轍被拍到石壁上的動靜。
就在剛才,林轍一路将“嬴恽”逼到石壁深處,眼看他進了角落無處可躲,這時“嬴恽”眼中閃過一抹狠色,突然暴起反擊,以掌為刃沖林轍的面門襲去。
林轍收力閃躲,卻不及對方的速度,那一掌擊在他的胸口處,令他後退幾步也分了神,就在這間隙對方已然閃至後方,又一掌擊在他的背上。
這一掌灌注了七成的内力,将林轍拍在石壁上,鮮血沿着嘴角流了出來。
“阿轍!!!”
林轍被楚暄的聲音喚回了神,身體比大腦反應得更快,向右側翻轉,堪堪躲過“嬴恽”刺入石壁的五指,二人此刻調換了角色,“嬴恽”反客為主,身手比之前快了近三倍,每一招都朝着林轍的死穴襲去,打法極快極狠,又極其刁鑽,招招置人于死地。
林轍反應過來,這或許才是嬴恽真正的實力,他二人曾在軍中習練時比過武,但軍營中的格鬥之術到底和江湖上的招數不同,前者更正統,後者詭谲,變幻莫測。
楚暄見林轍處于下風,為他捏了把汗,他雖不懂武藝,但也能看出嬴恽的招數陰狠毒辣,且每一招都是朝人體的穴位攻擊的。
嬴恽曾說過他的武藝是他生母手把手教的,根據之前他們的推斷,他的母親定是精通醫術之人,說不定真是下坤門内的高人。
醫可救人,也可殺人,醫者是遊走于生死之間的人。
再看二人的處境,嬴恽的打法全然毫無章法,林轍僅能憑眼力和身體本能去擋下對方的襲擊,就在他以為指為刺要朝自己的太陽穴襲來時,林轍側過頭,握劍的手微松了一瞬,下一刻手腕卻被對方擒住,他瞬間反應過來那隻要打向自己太陽穴的手不過是個障眼法,對方真正的目的是自己手中的湛盧!
林轍再度緊握住劍柄,嬴恽見狀拇指扣在他的内腕脈搏的位置,猛地向下一摁。
林轍痛得呲目欲裂,卻也沒有一絲一毫的送些,并左手成拳發狠地擊在對方的小腹上,趁嬴恽悶哼一聲,被這一拳打得身子向後傾時,林轍又迅速掙脫開他的手,提膝重擊在對方的下颌骨上,再一腳朝對方的胸口踢去。
所有的動作一氣呵成,嬴恽被他踢飛,後背撞在石壁上,噴出一口鮮血。
林轍看得愣住,見嬴恽從石壁上滑落坐在了地上,他連忙跑過去,蹲在嬴恽身前。
“兄弟!你醒醒啊!”林轍看着被自己打到吐血的好兄弟,雙目通紅一片,手搭在對方的大臂上,正想将人扶起。
這時,眼前人忽地擡起頭,露出一個陰狠又陌生的笑容,拽住林轍搭在自己臂上的手用力向後一拗。
隻聽得“咔嗒”一聲,林轍的左腕脫臼了。
林轍痛得大叫,右手一松湛盧掉在了地上,“嬴恽”立刻拾起,起身又是一腳踢在林轍的胸口,算是“禮尚往來”了。
林轍被他踢得向後滑了數尺遠,忍着劇痛擡起頭見對方正提着劍朝楚暄走去,當即咬牙,右手發狠地一擰,将自己的左手又接了回去,旋即平地暴起,沖向嬴恽,發了瘋般搶奪湛盧。
“嬴恽”也未料到他這麼快就好了又沖了過來,隻好再度與之糾纏,但他此刻行動明顯比方才遲鈍了許多。
林轍的出招和速度雖比不上嬴恽快,但他的内力雄厚,力氣也比嬴恽大得多,外加長時間使用湛盧這把玄鐵制成的重劍,臂力更是驚人,很快湛盧又被他奪回了手中。
眼看這二人糾纏不休不知何時是個盡頭,楚暄也開始四處觀察,尋找破壞祭祀的辦法。
地上圖騰外圍的牙璋仍在緩慢地轉動,上方的銀鈴仍靜置着,他輕輕掙動了一下,鈴铛輕響了幾聲,就在這幾聲響時他發現牙璋竟停住了。
再說搶湛盧的那兩人,黑而重的闊身長劍在二人的手中來回交換了不知幾回,二人各出一隻手掙拽着劍柄,手就跟黏上去的一樣,另一隻空出的手你一拳我一掌來回過招好幾回合。
在打鬥的過程中劍鋒随着他們的争搶力度一會兒擺向林轍,一會兒擺向嬴恽,二人皆是呲目欲裂,青筋暴起。
這傻小子力氣可真大,一身的蠻力。
墨家巨子心裡犯嘀咕,再這樣下去這身體的力氣怕是要耗盡了。
二人僵持住,嬴恽掃了楚暄一眼,露出一抹陰笑,右手一抖擲出藏在袖中的刀片朝祭台正心處擲去。
利刃化作飛镖割破了楚暄的左臂,立在地上。
楚暄吃痛“嘶——”了一聲,左臂的血飛濺到鳳凰圖騰上。
林轍果然被這招給吓得分了神,趁此間隙,嬴恽一掌重擊在他的小腹上,将人打出了數尺遠,後背撞擊在一塊石頭上,吐出一口血。
湛盧也因此“哐當——”一聲掉落在地面上,“嬴恽”蹲下身拾起劍,正要起身時有一把飛劍橫空出世,朝他的側頸飛來。
他迅速提起湛盧擋下,但手沒有握穩,湛盧被這劍勢震得再度掉落在地上。
“嬴恽”的眼前閃過一個身影,再看時對方的腳已朝自己的面門襲來,他迅速起身朝後退避,站穩腳跟後看着眼前一襲黑衣的清瘦少女,眼中寒芒乍現,騰起殺氣。
淇臻拾起她的劍站定,走到湛盧前,翻轉手中雙劍并交叉于身前,呈格鬥之态,腳下将湛盧向後踹去數尺遠後,直接向“嬴恽”沖去。
林轍此刻正摔在祭台邊,見楚暄雙臂都在流血,一時間惶恐,哪還管别的,直朝祭台跑去,就要沖進去救人。
然而這祭台的四周被銀線籠罩,周圍仿佛形成了一個無形的屏障,人一靠近就會被一陣氣波給震開。
“哥哥!哥哥!”林轍一邊闖,一邊大呼小叫。
“先别管我!快去奪湛盧,幫淇姑娘!”
“我不要什麼湛盧,我要救你!”
林轍雙目發紅,一個勁兒地硬闖,他看了眼眼前的銀絲線,取出之前從嬴恽那邊奪回的狼牙匕首,重重朝他們砍去。
這一動作牽一發而動全身,所有的銀鈴都晃蕩的響起來,下方的牙璋也開始飛快地轉動。
楚暄倒抽一口氣,頭痛得快要瘋了,那股無形的力量幾乎是從頭頂的百會穴壓下來,随着周圍鈴聲大作越發的用力,貼着身體的絲線也不斷收緊,有幾根已經切進了皮肉裡。
“阿轍……快停下……”楚暄顫聲朝仍在不停亂砍的林轍喚道,可對方好像完全沒聽到自己的聲音。
這時那股無形的力量像是在拉扯自己的魂魄,他覺得頭都要被撕成對半了,比割在自己身上那些銀線帶來的痛苦更甚,最終一口鮮血從口中噴了出來。
林轍終于停止住了,意識回籠後才發現自己剛剛嚴重失控,方才自己就像中了邪般,恐懼不斷地放大,這會兒清醒後才發現眼前的銀絲竟染上淡淡的紅色,而哥哥正垂着頭,嘴角滴着血,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樣。
“哥哥!”林轍渾身發抖,聲音都帶了些哭腔。
“我……我沒事……你真的别再動了……”這一陣又過去了,楚暄喘了幾口氣,見這小祖宗終于安分了,他虛弱卻耐心地說:“你先冷靜,别碰這些銀線,它們綁在我身上,一般的兵器斬不斷它們,隻能用湛盧。去把湛盧奪回來,割斷它們。”
他剛說完,便聽到陣陣齊整的腳步聲自後方那個洞穴裡傳來,這聲音他們都再熟悉不過,不出所料,大量兵人湧入洞中,朝林轍的方向行去。
又聽見“嘭——”的一聲響,一抹纖瘦的身影撞在石壁上。
“嬴恽”終于撿起湛盧看着被自己打飛在牆角的淇臻,這小丫頭看似瘦小,但出招又快又狠,而且可以接住自己的每一招,哪怕是再刁鑽的招數。
“不愧是一手帶出來的。”假嬴恽寒笑,翻轉湛盧走向淇臻。
淇臻眼前忽明忽暗,緩過勁兒後抹去自己嘴角的血,突然前襟被人揪住,對方一用力将她後腦摁在了石壁上。
她不得已擡起頭對上了那張他再熟悉不過的面容,但那雙眼中是無比的陌生和殘忍。
她知道她的公子從不會拿這種眼神看自己。
“小丫頭,我忍你很久了,盡壞我的好事!”墨家巨子透過嬴恽的皮囊發出冷笑,“你既是他一手養出來的,那今日便讓他送你上路吧。”
旋即他舉起湛盧,準備一劍刺下去。
淇臻隻瞪大雙眼絕望地盯着他,雙手垂在地上,好像放棄了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