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病重,太子的婚事連帶着冠禮卻要提前。
王萱兒像隻洩了氣的皮球,趴在蘭花閣的台面上,劉成蹊都不得不給他騰位置,躲到後院又去培訓了一遍小厮丫鬟。
“哎——”
她重重歎了一口氣。
“哎——”
見沒人理她,又更重地歎息了一聲。
“到底是怎麼了,我的姑奶奶。”阚小侯爺終于願意放下手中的書。
“我好不容易才偷溜出來的好不好!你就光在這裡看書?”王萱兒無語,伸手去撥弄他寶貴得跟眼珠子一樣的書,更是忍不住吐槽道,“你小子,小時候還是個文盲,長大了還當上狀元了。”
怕書被她弄皺,阚玉生連忙把手上那本風物志收起來,心裡一陣無語,他那哪是流氓,純粹是因為殼子裡換了一個人,這才大字不識的好嗎?!
“話說,你是怎麼說服王夫人放你出來的?”他岔開話題,王夫人可不好糊弄。
王萱兒撇撇嘴,“還不是你弄出來的名堂。上次那香水,連宮裡的太後公主用了都說好,我就吵着說嫁妝裡還差兩瓶這個,讓人去買。”
“結果店裡的丫鬟說沒貨了,你又吵着一定要?”阚玉生接話。當然是有貨的,不過他特意囑咐了若是被主子囑咐來取貨的,通通不賣,要做出一貨難求的假象。
王萱兒給了他一個贊許的眼光,“我說鎮關侯府那邊隻有我還算有點臉面,娘被我吵得頭疼,隻能放我出來自己買咯。”
“又當一回惡人。”阚玉生嘀咕,被王萱兒一巴掌拍在頭上。
“哎——”王萱兒又歎一口氣,“為什麼人一定要結婚呢?”
“也有不結婚的。”阚玉生說,“前朝有家裡寵女兒的,會以孝道把人留在身邊侍奉。”不過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規矩,到了他們這一代,不結婚已經是違背了孝道的死罪了。
“這法子倒是好。”王萱兒郁郁寡歡,“可惜已經晚了,現如今想要取消大婚,隻能等太子死了——”她一邊憤恨咬牙,一邊說着大逆不道的話,眼瞧着要親自去套太子的麻袋。
“哦,對了。”王萱兒絞帕子,很是糾結,“安陽公主和親之事似乎已經定下了。”
“剛找回來的女兒就這麼嫁出去了?”阚玉生吃驚,聽說這幾日佑甯帝的病情有所好轉,至少人是清醒的了,竟然也沒反對?
王萱兒苦笑:“你也說了那就是個女兒,再寵也不過是好生養兩年,找個好婆家嫁了。”
她頓了一下,苦笑道:“和我一樣。”
将軍府算是寵孩子的,對她這個唯一的嫡出女兒更是好,不然也不會給她謀劃到太子妃的親事。可她不想當太子妃啊,她想當将軍。本來都說好了,若是太子沒看上她,就在父親旗下找個小将軍,以後夫唱婦随,也算是了卻了她一番心願……
阚玉生默默喝了一口安福剛剛端上來的茶,“你若是真的……”
話還沒說完,就被王萱兒打斷,“不可!抗旨之事,輕則降職,重則抄家。”說着她環顧四周,見四周無人,這才松了一口氣:“說話小心點,當心你的項上人頭。”
阚玉生無所謂,這長安城裡目前最安全的就是他,鎮關侯府滿門忠烈,留他這一條血脈,說是被宮中收養,明眼人都能看出是軟禁了十載,好不容易出了宮門,還争氣考上了狀元,轉眼又被賜婚給了個男人。
剛賜婚後沒多久,他特意差人從相州放出消息,這幾日正好傳到長安,現在長安城裡都在傳佑甯帝容不下功臣,先是做局滅了鎮關侯府滿門,又要害了阚家遺孤。
事情鬧得沸沸揚揚的,他如今若是出事,上頭那位就隻能遺臭萬年了。
“話說,安陽公主就要去和親,劉家村那些事——”趁着劉成蹊不在,阚玉生放下茶碗,憂心忡忡地說。
“你還在查劉家村?”王萱兒詫異,她還以為這事已經查清了呢。
“這事有點奇怪啊——”
“哪裡奇怪?”王萱兒也抿了一口茶,“唔,又是雀舌?”不就是太子為了把安陽公主擡到明面上來而一手策劃的嗎?還鬧得又是鬼故事又是秀才敲登聞鼓的。
阚玉生揉揉眉頭,“公主要認主歸宗,哪裡用得着這麼複雜的程序?做出這樣子,更像是強迫陛下捏着鼻子認下這個女兒。”
“更何況……”阚玉生思考一下,“這事太巧了。”
“巧?”
阚玉生解釋:“先是賜婚,又是算計我去給他們做見證人。像是——”
“像是賴在你身上似的。”王萱兒默默吐槽,“你這是犯了什麼錯,惹得太子‘通緝’你。”
他能有什麼罪過?總不能是以前和那幾個狐朋狗友招搖撞騙,正好得罪到了太子頭上。
等等。
稚子無罪,懷璧其罪。
他身上或許真的有太子想要的東西。
阚玉生垂眸不語。
都誇他聰明,可聰明人有時候犯起蠢來真是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