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翻牆頭鑽狗洞,弄得兩人灰頭土臉。令人意外的是,今夜皇宮的守衛并不是很嚴,一路上無論是侍衛還是宮女太監都少得可憐,不知是排班出了問題,還是都被調去做其他大事了。偶爾路過一個兩個,都是神色嚴峻,腳步匆匆。
王萱兒忍不住抱怨:“這算是哪門子的路。”
說着,兩人又要手腳并用翻過一堵牆。
“噓——到了。”阚玉生用袖子捂住她的嘴。
兩人一路風塵仆仆,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為安陽公主的寝宮太過于偏僻,不過也受益于此,兩人翻牆這麼大的動作也沒把宮人引來。
阚玉生帶着王萱兒鬼鬼祟祟地蹲到唯一亮着的窗口下面,這麼晚了,安陽公主還未就寝。
隔着紗窗,隐隐約約看見燕九的身影,正斜倚在窗邊的美人榻上,邊上似乎還候着個小丫鬟,更裡面些似乎還有個人,但離得太遠,看得不甚清楚。這位安陽公主今日似乎神智清醒,正和裡面的人商讨着什麼——說是商讨,也隻是她一個人在講,裡面的人身形不時改變一下,算是應答。
兩人對視一眼,卻是發現這安陽公主也沒有他們想象中受寵嘛!宮裡三六九等最為嚴重,光說這窗戶,沒用上綠琉璃也沒用上雲母,隻能用些透風的薄紗,長安的寒風一吹,呼啦啦,一片瑟瑟。
看得不清晰,王萱兒心急,往前挪了一小步,卻不想失足踩到了窗下的花盆,一盆好好的綠蘭頓時被夭折,隻能立馬屏氣凝神。
“誰在那!”屋内安陽公主身形一滞。
王萱兒靈機一動,捏着嗓子“喵”了一聲,緊張等待着安陽公主的反應。
燕九頓了半天,才悠悠說道:“都夏日裡了,怎麼還有野貓。要趕走嗎?”
對面的人不知做了什麼指示,隻聽燕九用妥協般的口氣說:“行吧。”
兩人蓦地松了一口氣。阚玉生作勢去敲王萱兒的頭。這麼心急做什麼,差點就暴露了!
不過,他心下一沉,大晚上的,安陽公主竟然還在見客……要知道,夜黑風高夜最适合幹些見不得人的壞事……
兩人沉下心來,繼續貓在窗戶下聽牆角。
聽了半晌,對面那個神秘人始終沒出聲。難不成是個啞巴?王萱兒眼神示意。
阚玉生搖搖頭。
沒等兩個人想出個所以然來,牆外吵鬧聲漸近,尖叫聲,哭泣聲,急匆匆的腳步聲,這些向來埋葬在深宮裡的聲音在此時突然被放大。
有叫“走水”的,有說“刺客”的,也有扯着嗓子喊“逼宮”的。
大事不妙。阚玉生皺緊眉頭,揪着王萱兒的領子往一旁的老樹上蹿。好在剛進夏天,葉子茂密,恰好遮擋住兩人的身形。
兩人剛一上樹,後腳屋門上的珠簾被人“劈裡啪啦”地扒拉開——是燕九身邊的丫鬟替主子出來探聽來了。小丫頭小心翼翼地“耳聽八方”了一番,匆匆忙忙又把頭收回去,還沒忘記把原本大敞着的門給用力關緊——得了,這下徹底絕了和安陽公主夜談的念想。
“出什麼事了?”雖然屋門已經關了,但畢竟是在做壞事,王萱兒還是膽氣不足,依舊壓着聲音。
阚玉生搖頭,他從哪裡知道去。
透過層層疊疊的樹葉,不知是燈火還是火光,半個皇宮都被點亮了,遠遠瞧着,很是駭人。
宮中出了大事,宮門肯定看管得更嚴了,更别說他倆本來就不是正規渠道進來的,根本不可能大搖大擺地走出去。如今擺在他們面前地就兩條路,要麼原路返回,要麼在宮裡找個地方躲着。
真倒黴。阚玉生暗自咬牙。
最開始,人聲還隻到牆外,能聽出來隻是些慌張的宮人來回地踱步,等了半晌,兩人剛準備硬着頭皮趁亂往外沖時,陡然聽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西夏人來了!”
“完了!這回全完了!”
……
走水?刺客?逼宮?西夏人?
阚玉生微眯起眼睛,過了這麼多年,這毫無預兆的,長安終于是要變天了嗎?
馬蹄聲越來越近了,似乎是要帶着馬背上的人闖進來了,阚玉生壓低聲音:“抓緊了,我們現在就走。”說着,他再次抓上王萱兒的領子。
王萱兒顫顫巍巍,将自己團成一團。天殺的,她光知道今晚偷溜進皇宮會很刺激,但也沒想過會這麼刺激啊!
“等等——劉家村的事還沒問清楚呢!”她緊急叫停。
“好奇心害死貓。”阚玉生恨不得給她兩下,“命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