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慕容翡親自帶着個老大夫過來時,阚玉生感覺自己都好得差不多了,不過還是被王萱兒強壓着看了醫師。
老大夫本來一臉視死如歸,望聞問切一番後卻反而放下心來,摸了兩把白胡子,說:“不是疫症。”
慕容翡擱着老遠,聽他這麼說還有些不相信:“你确定?他那臉煞白,不像是沒事的。”
老大夫吹胡子瞪眼,“老夫可是現下這相州城裡最好的大夫,師從張醫師。張醫師你知道吧,可是比宮裡的太醫還厲害的人物……”
慕容翡信了半分,往裡走了些,不過嘴裡依舊嘟囔着:“我管你師從張醫師、李醫師、趙醫師呢。”
走到阚玉生面前,卻還是捏着鼻子問:“真沒事?”
老大夫徹底生氣了,“老夫說沒事就沒事!這後生不過是晚上睡覺着涼,喝兩副藥就好了!”說着,還去拽阚玉生的手,“你瞧瞧,又沒有疙瘩,你再聽聽,也沒咳嗽,非要得疫症去城外的亂墳崗裡住一晚,保管你一邊咳嗽一邊滿身水泡。”
王萱兒拍拍胸脯,沒事就好,吓死她了。
阚玉生一臉無奈,他就說沒事吧。
慕容翡瞧着臉色卻更不好了,低聲咒罵:“哪個癟犢子傳謠言,我就說怎麼可能運氣這麼差,路上走一遭,連人都沒見着一個,就得疫病了。”又對着阚玉生說:“今晚給你多加一床被子。”
阚玉生:你個幹綁架的還怪體貼的勒。
來了客人,也終于是有熱水了,正巧來客還是個内行人,他給自己和老大夫各自添了一杯茶水,開口打聽:“這城中是出了什麼怪病?”
慕容翡不知出于什麼心思,搶着回答:“天殺的,全是疱疹,身上沒有一塊好肉。”說完,像是想起了什麼,作勢要嘔出來,連連給自己順氣。看樣子像是去過老大夫口中的亂墳崗了。
老大夫歎了口氣,補充道:“那是死人。活着的全部關在其他地方。先是咳嗽,流鼻涕和眼淚,就像是普通的風寒。城内幾家醫館一合計,隻當是最近太熱,得熱傷風的更多了。”
“後來呢。”老大夫喝口水的功夫,阚玉生忍不住催促。
老大夫拍拍他的手,“年輕人稍安勿躁,總得讓老夫喝完一口水。”牛飲一大口,又接着說:“老夫剛才說了,我師從張醫師,張醫師你們知道嗎?神醫!最重要的是年輕!想當年……”
老大夫許是年紀大了,很是話多,阚玉生連忙打斷他:“活着的人還有什麼其他症狀。”
“對,過了三四天就是喪失味覺,老夫給他鹽巴都嘗不出來味道。最後就是那種疱疹,能看見大的紅包,也有小的一片一片的疹子。”老大夫這才轉回話題。
“沒試過用藥?能緩解一下也是好的。”慕容翡皺眉,無他,那種疱疹實在太吓人了,就他看到的屍體來講,長到最後,連五官上都密密麻麻覆蓋着,像是某種寄生在上面的蘑菇菌絲,很是駭人。
“城中所有大夫都去試過,最多能止住咳嗽。可惜發現是傳染病的時候,第一批人都死透了,也沒法試藥了。”老大夫長歎口氣,“大家也想逃啊,但城門被關了。已經染上病的被抓起來了就隻能等死,沒染上的都躲在家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求神拜佛希望能活下來。”
他拔下一根白胡子,“哎喲”叫一聲:“老夫和你們說這做什麼。”
老大夫起身就要走,卻被慕容翡攔住,“城門關了?可我們昨日進來時還好好的。”
阚玉生也提出疑問:“城中的病人都被關在一處?誰幹的?”病人這麼多,怎麼就試不了藥了?
“誰幹的?”老大夫冷哼一聲,“當官的!”又見幾人年歲小,忍不住勸道:“老夫也就是見你們歲數不大才走這一遭,當官的不作為,瞎指揮一通,以為有以前張醫師留下來的經驗能安穩度過這場天災,哪能想到把病人抓起來後始終找不到合适的藥,白白死了那麼多人,還嫌棄我們這些老家夥沒用,全給趕出來了。這場疫病還不知要拖多久,你們幾個瞧着也是富貴人家出生,學聰明一點,上下打點能跑就跑,不能跑也别出去亂逛。”
“真沒得治了?”阚玉生直了眼,這病聽着奇怪,像是流感,但又多了個渾身長痘,以他貧乏的醫學知識完全沒法判斷,隻能和大家一起束手無策。
他也不是專業人士,想要用後世的知識幫忙卻無能為力。
“除非能找到老夫的師傅,才或許可解。”那老大夫被攔住,很是不滿。
見老大夫把知道的東西都抖落幹淨,慕容翡這才放人。
“你準備怎麼辦。”相州現在歸屬西楚,自然是由慕容翡一行人來擔憂。
“先回陵陽。”慕容翡實話實說。陵陽,就是西楚如今的皇城。
“回陵陽需幾月?”阚玉生有些擔憂。從他了解的地理知識來講,西楚的地理位置隻能說是先天不足,城市更大的同時,城池與城池之間的距離也更遠,加之近二十年内戰外戰不斷,有些地方連官道都斷了,更往北走又全是草場,這一去恐怕是山高水長。
慕容翡面色凝重:“快的話一月有餘。”
王萱兒瞠目結舌,“也沒個傳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