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語頭一歪,徹底沒了呼吸。
林華滿臉是淚,沖上來查看他:“晏兒,你沒事吧?有沒有覺得心口不舒服?不行,我得馬上去找梁玉長老,他說不定有辦法……”
“娘,我沒中蠱。”覃昭安撫她道,“你——”
他的視線落在林華的脖頸上,那些可怕的黑色蟲印已經淡去,林華失聲痛哭:“你别管娘了,是娘對不起你,我被她用性命要挾,我對不住你啊……”
經林華講述,他才明白事情的經過。
早在三年前,霜語已經靠蠱蟲控制了九天,她拿來做要挾的不是林華一人,而是九天衆弟子的命。
她答應林華不對她的丈夫兒子下手,但其實顧憫人身上早有蠱蟲,在他對戰邪祟時意外發作,導緻他七竅流血爆體而死。
林華不是沒想過反抗,可滇南蠱毒是世上最毒之物,她身上尚且是四級蠱蟲,就已經痛不欲生,待到蠱蟲徹底成熟為九級,她會變成一個完完全全的傀儡。
數年後蟲母死亡,她也将一并死亡。
覃昭說:“霜語的蟲母已經死了,但娘你暫時沒事,這說明她身上的是分支蟲母,真正掌控蟲母的另有其人,九天衆人都還有救。”
林華面色慘白地搖頭:“我已經不奢望苟且偷生,隻希望你能沒事,昆侖修士靈力高強,隻有在奚淵身邊,才是最安全的。”
“原來這就是你迫不及待,讓我去昆侖的原因。”覃昭黯然道,“娘,你放心,我一定會治好你的。”
林華還是擔心:“晏兒,你真的沒事嗎?剛才她明明對你施種了。”
她隔了段距離,沒聽見霜語的臨終遺言。
覃昭上一世在滇南摸爬滾打,很清楚如何對付這些邪門歪道,他吞吐蠱蟲的時候霜語還在喝奶呢,自然不會受到半點影響。
他想了想說:“我也不能确定,等回到昆侖,讓梁長老幫我看看。”
林華憂心忡忡:“你一定不要大意,這東西太過邪門,梁長老也隻能暫時壓制。”
“對了娘,你們剛才提到的洛卿是誰?”覃昭轉移她注意力。
林華猶豫道:“他是……你父親收養的義子,因為做了大逆不道的事,受到你父親的重罰。當日你和你父親前去崂山,是他帶着你回來的,門内懷疑他害死的你父親。”
覃昭詫異:“他做了什麼事惹我爹生氣?”
林華眼神躲藏:“……你從崂山回來後忘了很多事,這件事對你而言,忘記反而好。”
她不太願意說,覃昭隻得道:“好吧,可那洛卿是一介凡夫俗子,霜語為什麼那麼堅信,他能刺殺奚淵?”
林華長歎一口氣:“你跟我去一趟密牢,自會知曉答案。”
覃昭想起奚淵還在密牢,便和她一起去了後山。
系統說:【你有沒有覺得夫人很奇怪?她說話總是遮遮掩掩的。】
覃昭小聲:“她不說往事就罷了,我隻是想知道,那個洛卿憑什麼能傷害奚淵,他比得上奚淵一根手指頭嗎?要是真有那麼厲害,也不會被人關個三五年吧。”
系統欣喜道:【寶寶,奚淵如果聽到這些話,會高興得把整個深雪閣都送給你的!】
“你不準告訴他。”覃昭堅定道。
系統癟嘴:【為什麼啊?他聽見你誇他,肯定會很開心。】
覃昭威脅:“你是我的系統還是他的狗腿子?怎麼能什麼事都跟他說?你要是敢透露一個字,我就把你偷金豆子的事,告訴獨孤長老。”
系統:【……嗚嗚嗚嗚嗚嗚。】
他們來到後山時,奚淵正站在結界外,應該是知道他們前來,提前出來等候的。
林華驚訝:“宗主,你怎麼會在這裡?”
覃昭說:“娘,我全都告訴他了。”
林華歎息:“罷了,既然你們真成了道侶,那九天便對宗主沒有秘密,都跟我進來吧。”
她雙手結印化解禁制,帶着兩人往裡走去。
奚淵靠近覃昭問:“有沒有受傷?”
他與斬春風靈氣相通,它沾一滴血便能迅速察覺,想必已經對剛才的一切了如指掌。
覃昭想悄悄把劍還給他:“沒事,我……殺了一個壞人。”
“我知道,你很勇敢。”奚淵微微一笑,沒有接劍。
斬春風收到他的意思,在空中劃了道藍色的圈,沒入覃昭的脈搏之中。
“這是什麼意思?”覃昭睜大眼睛問。
奚淵說:“你暫時沒有佩劍,等回到昆侖,我會帶你挑選一把合适的,在那之前,它先留在你身邊。”
對一個劍修來說,劍比他的命還重要。
劍在人在,劍亡人亡是不二真理。
何況還是神兵榜第一的名劍,且不說主人願不願意,劍靈自己能答應,都是個讓人驚掉下巴的結果。
除非它十分服從主人,加上主人的意願萬分強烈。
覃昭感動地說:“奚淵,我以前錯怪你了,你真的是個特别特别好的人!”
“以前?”奚淵微微挑眉,故意重複。
覃昭意識到說漏嘴,趕忙轉移話題:“啊,你、你見過洛卿了嗎?他的靈力很強嗎?”
奚淵揚起嘴角:“見過,他靈力被封印了一半。”
“那霜語憑什麼那麼自信?”覃昭不解。
他們來到密牢中央,一個男人渾身是血跪在台子上,雙手被分開高高吊起,全身狼狽不堪布滿傷痕。
聽到來人的動靜,男人慢慢擡起臉。
覃昭在看清他臉的那一刻,驚得後退一步,撞上奚淵的胸膛,奚淵輕輕攬住他肩膀。
“現在明白為什麼了?”他在覃昭耳邊說。
被綁的男人身形高大消瘦,唯獨那張臉,和覃昭有七分相似,隻是輪廓比他更為硬朗。
覃昭瞬間得出了合理的答案,為什麼顧憫人會收養他,為什麼霜語覺得,他能夠接近奚淵……原來是這樣。
“你……”他剛想說完,男人先一步開口。
他死死盯着覃昭,仿佛想掙脫束縛沖上來,癡癡笑道:“你終于來了,我知道你怨恨我,那日隻救了你……你終于肯來看我了……他是……”
他的目光落在奚淵身上,又看了看他搭在覃昭身上的手,眼神變得了然又怨恨,顯然他們來之前,奚淵和他說了什麼。
信息量太大,覃昭有些摸不着頭腦:“我們認識嗎?”
林華看看他,又看看奚淵,尴尬地說:“你們自小一起長大,你爹之所以重罰他,是因為他……對你圖謀不軌,想趁你昏睡之際占你便宜。”
覃昭驚呆了,知道打亂後的劇情離譜,沒想到這麼狗血。
他立即望向奚淵:我不是我沒有你聽我狡辯!
那是以前的顧清晏,和我沒關系!
奚淵眼中閃過狡黠,壓低聲音耳語:“我審了半天問出這麼個結果,你不該好好解釋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