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昭坐在屋頂,整個人都快崩潰了。
他仍舊是狸花貓的形态,兩腮愣是黑裡透紅,清澈的大眼睛滿是絕望。
“我完了。”他小聲喵喵叫,“奚淵會覺得我是個不講信用的人,還不講禮數地僞裝成他師叔,在他面前作威作福,他心情值肯定會降到負數。”
“主角要心碎欲絕了,世界又要毀滅了。”
系統連忙安慰:【不會的不會的!你想想看,奚淵那麼有愛心,肯定碰到一隻野貓,都會發一件裙子套餐,他不會記得那條裙子是哪隻貓的。退一萬步講,就算記得,也不能證明就是你啊!】
覃昭偏了偏頭。
“他真的見貓就發?”
系統:【……這不是重點!】
【好吧這算重點,但我們當下關鍵是要沉住氣,不能亂了陣腳。】
“明日姑且看看他的反應。”覃昭垂頭喪氣,“裙子沒了。”
粉色帶花邊,兜帽還挂着兩個毛球,就這麼沒了。
系統摸摸他頭:【不哭哦,我們下次再變隻貓,找奚淵要。】
覃昭:“……誰哭了,誰要找他要,我要去辦正事了。”
他從屋頂一躍而下,奇特的是,奚淵屋裡剛剛進了賊,竟然沒有布置任何防守結界,也沒點亮燈召集弟子們,或許是不想打草驚蛇。
覃昭挨個窗戶偷聽,司無夜在吭哧吭哧寫檢讨,獨孤言靈在輕聲讀話本,他貼在窗戶上聽了會兒,聽不懂讀的什麼東西,于是繼續下一個。
弟子們呼噜聲震天響,終于找到了那位婦人的卧房。
覃昭小心地貼上去,婦人尚未就寝,和父親在燈下秉燭夜談。
男人說:“多喝點,這是我特地給銀子去藥鋪煎,很是滋補,吃得好孩子才能長得好。”
“謝謝爹,我想等涼一點再喝。”
“你哪次不是這麼說,休想偷偷倒掉。”
“不是女兒不領情,隻是這東西……太難入口。”
“聽話,就當為了孩子。”
這對話聽起來,像是一個父親在苦口婆心地勸說懷孕的女兒,為了腹中胎兒多吃幾口,可兩人語氣透着絲絲詭異。
男人說話生硬冷酷,并無關愛之意,婦女聲音帶着恐懼,仿佛急切地想逃離。
覃昭抽動鼻子嗅着空氣,皺眉道:“不對。”
系統:【哪裡不對?】
“那碗東西不對。”
覃昭用爪子在窗戶紙上戳了個洞,昏黃光線透出來,廂房内設施簡單,兩人臉上都死氣沉沉,滿是陰郁之氣。
他們中間的那張桌子上,放着幾個裝藥的袋子,和一碗紅色湯藥。
燭火照在湯藥上,反射着接近橘色的詭谲的光,婦人的頭顱不受控制地顫抖,眼睛死死盯着裝藥的藥袋。
男人不耐煩地說:“快喝吧,你當我弄到這些很容易?跑了十幾個鎮子,隻有三個有産婦,快喝,爹不會害你的,我都是為了你好。”
他随手拿起桌上的抹布,擦拭藥袋外圍。
覃昭這才看見,藥袋下面在滲血,不多,非常粘稠。
系統驚訝地問:【那是什麼藥?還會流血?】
覃昭說:“不足月的死嬰。”
系統一個激靈,差點嘔出來:【死嬰?!為什麼要吃這種惡心的‘補品’?啊啊啊太惡心了!難怪她不想吃!】
【可是你是怎麼知道的?】
覃昭深深地擰眉:“這種做法出自魔修的煉丹術,用死嬰煉丹可以困住嬰靈,煉出來的藥能夠極大地促進修為。傳到民間後,他們就把死嬰做成湯藥,可以用來——”
【用來什麼?安胎養顔嗎?那沒必要吧,吃燕窩魚翅不行嗎!】
覃昭搖頭:“死嬰最大的用處,是将殘留的嬰靈吸附到母親體内,相當于把她的孩子變成了雙生子。”
系統驚掉下巴:【瘋了吧,把嬰靈困在未出生的胎兒體内,他們圖什麼呀?】
“不知道,我也很好奇,我前世對民間術法研究不多,不知他們為何要這樣做。”
覃昭扒拉着窗戶紙,擔憂地說:“嬰靈一旦入體,将再也無法剝離,同時等于宣判了它的死刑,它會無□□回,直到灰飛煙滅。”
男人說:“喝,别磨磨蹭蹭,又不是第一次了。”
婦人猶豫再三,還是捏住鼻子,仰頭一口氣灌了下去,放下碗後連連作嘔。
男人滿意地看着她大腹便便的肚子:“好的很,好的很,你才三月就如此顯懷,看來孩子營養很足,沒有枉費為父的一番心意。”
系統震驚:【她看起來像快要臨盆的樣子,竟然才三個月……】
男人關心了幾句,讓她早點休息,就起身回自己房間了。
覃昭躍下窗戶,沿着屋頂往回走。
“今晚的事太奇怪了,得想辦法讓奚淵知道。”他說。
系統問:【寫張紙條?或者讓小吉利告訴他。】
“不行,他太敏銳了,肯定能認出我的字,皇甫季禮……還暈在昆侖呢,等他趕過來,黃花菜都涼了。”
覃昭想了個辦法。
托夢。
這是最穩妥也是最迅速的方法,一來他現在套着梁玉的外殼,可以随時靠近奚淵,二來夢裡說的更清楚,比紙條什麼的好得多。
當天夜裡,覃昭趕制了一個黃粱香囊,佩戴者入睡後,他的神識會自動入佩戴者的夢。
翌日一早,他準備将這隻香囊送給奚淵。
剛下樓就看見弟子們圍坐在大堂吃飯,那對父女卻沒有蹤影,覃昭抓住小二問他們的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