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斯的聲音低低響起：“我不喜歡晚禮服……它讓我有些喘不上來氣。”

褚明軒眨了眨眼睛，看向了她的腰，那裡被做工精緻的束腰綁着，勒出了極細的弧度“如果不喜歡，就脫掉它吧。”

蘭斯沒有說話，她似乎想轉一下頭，但又顧忌剛才弄好的發型，于是忍住了。她平靜地繼續說：“我總不該表現得太過異常，畢竟人們總喜歡挑剔我的毛病。”

馬車在這時颠簸了一下，褚明軒自然地攬住了蘭斯的腰，将她帶到了自己這邊帶了帶：“我一直認為您不會在乎别人的看法。”

蘭斯嗤笑一聲，意味不明的道：“明軒，不是誰都有你這樣的心性的。”

褚明軒調整了一下蘭斯的位置，讓她躺得更加舒服一些，目光微垂看着她：“您和其他小姐們有些不同。”

蘭斯問“哪裡不一樣？”

褚明軒回答道：“這裡的小姐們的終生目标似乎都喜歡找一位可敬的紳士結婚，為此她們總會做出很多吸引這些人的舉動，即便對方可能與她性格并不契合也不介意。”

蘭斯眯起眼，聲音中帶着一絲冷漠：“她們沒有其他選擇，帝國法律規定她們隻能這樣做，而這都是為了維護父系血統的傳承。”

褚明軒眼裡閃過一絲迷茫，蘭斯看到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臉頰：“真不知道你是從哪來的，這都不知道。”

褚明軒無奈地笑了笑：“是的，我對這些确實一無所知。”

蘭斯情緒有所好轉，她接着說：“如果一位受人尊敬的紳士隻有女兒而沒有兒子，那麼根據帝國的繼承法規，他去世後，所有财産都将分配給那些與他的血緣關系不太親近的親戚，而他的女兒和妻子将一無所獲。如果這些親戚性格不佳，拒絕照顧或贍養他的妻女，法律也不會對他們産生責任。”

“因此，盡管女性在法律上缺乏離婚的選項，也無法享有财産權，她們仍然認為嫁給一個有德行的紳士是最佳選擇，至少可以确保不會挨餓。”

褚明軒不太理解：“那為什麼不讓女性去工作呢？”

蘭斯看了他一眼繼續說：“首先，我們不得不承認當前女性可供選擇的工作崗位相當有限。即使有，大多數也隻是一些低薪職位。那些幸運一些的女性可能會找到一份在富裕家庭當仆人的工作，然而不那麼幸運的人隻能去做洗碗工、雜工等低級職位。”

“對于出生在貴族家庭的小姐們來說更是如此，她們不會選擇做這些工作。所以，她們通常隻有一種選擇，成為另一家貴族的家庭教師，這至少可以保持一些體面，盡管薪水微薄。”

褚明軒沒有說話了，他目光從蘭斯身上挪開，顯得有些沉默。

蘭斯問道：“你為她們感到可憐嗎？”

褚明軒回答：“不是的。”

蘭斯凝視着他，然後伸手揉了下褚明軒的腦袋，迫使他低下頭重新看回她：“别對我說謊。”

褚明軒皺眉看着蘭斯，抿了抿嘴唇：“我隻是不明白，如果法律是不公平的，為什麼人們還要去遵守它。”

蘭斯微笑：“法律是當權者制定的，他們常常享受看着别人痛苦的樂趣。”

褚明軒看着她：“那您呢？”

蘭斯微怔：“什麼？”

褚明軒說：“您以後會走什麼路。”

蘭斯這次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就在褚明軒以為她可能不會回答時，她突然開口：“我不知道，我甚至不确定我是否能有未來。”她的聲音平靜，但過于冷靜，以至于給人一種麻木的感覺。

褚明軒張了張嘴，似乎想安慰她，但卻不知道如何安慰，因為他自己對這個世界也了解甚微。

蘭斯沉默了一會，突然問褚明軒：“如果有一天你結婚了，你會怎麼對待你的另一半？”

褚明軒認真思考了半響：“我…不确定，因為我從未考慮過這個問題，但我想我不會剝奪她的财産。”

蘭斯來了些興趣：“剝奪？你把應該屬于你的财産稱為剝奪？”

褚明軒點頭，繼續說：“每個人都應該擁有隐私權和自由處置自己财産的權利，女性也不例外。”

蘭斯奇怪地掃了褚明軒一眼，随後緩緩坐起身，幾乎将自己的身體壓在褚明軒身上。那雙眼睛此刻閃爍着一絲有趣的光芒，她平緩的聲音傳來：“你真是太可愛了。如果我是一個可愛的小姐，我想我一定會很願意嫁給你。”

褚明軒微微愣住：“但您不就是一位小姐嗎？”

蘭斯眯起眼，略顯含糊地應了一聲，随後微笑着說：“你這樣問，難道你是想向我求婚嗎？”

褚明軒感到有些尴尬，他的臉頰微微泛紅，甚至耳朵也變得略微發燙。蘭斯低聲笑了起來，俯身輕輕擁抱了一下褚明軒，将頭擱在他的肩膀上。她的舉止溫柔優雅，然而她的眼神卻逐漸變得冰冷，仿佛在追溯往事，嘴角也勾起一絲嘲諷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