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的雪來得格外早些,小雪花紛紛揚揚地從天空中落下來,路面上結起薄薄的冰層。東宮更安靜了,蓋因太子殿下除了早朝,再沒踏出過宮門半步。
“殿下,”林嬷嬷端着熱氣騰騰的藥進了房門,還不忘記交代,“這次的藥不苦。”
醫者說這話,大抵是為了哄你乖乖喝藥。秦景瑜回應地那叫一個順從,“嬷嬷,你放那,我等會兒就喝。”
林嬷嬷顯然不相信她那一套,“殿下,藥要趁熱喝才好。”說罷就把藥遞到秦景瑜的面前,“殿下,今天這碗藥,老奴熬了整整四個時辰,老奴期間……”
“林嬷嬷,這招你上次用過了。”秦景瑜無奈極了。再打辛苦牌是不是很老套。嘴上是這麼說,秦景瑜還是接了過來。
“殿下肯喝藥就好。”林嬷嬷眼巴巴地看向秦景瑜,自知今天這碗是逃不掉了,秦景瑜隻能捏着鼻子喝下去。誰讓這次發病撞上了她的生理期,秦景瑜已經窩在這床上三日了。
“殿下近些日子喝藥好像格外怕苦。”林嬷嬷滿意地收回藥碗。
她這冷不丁的一句話,頓時讓秦景瑜心頭一緊,林嬷嬷這是察覺出什麼了?以前的秦景瑜雖也讨厭喝藥,但不會用各種手段逃避。
“林嬷嬷——”秦景瑜幹巴巴地喊了一聲。
“不過,”林嬷嬷露出一個心酸的笑容,“老奴覺得殿下現在更鮮活了。”以前的太子殿下對自己的病情看不到一點希望,有時候,林嬷嬷覺得那就是絕望。她跟在秦景瑜身邊時間長,自然知道她心裡惦記什麼。
病情、女兒身、太子之位,哪一件不是懸在頭頂上。如今哄殿下吃藥雖費點力氣,但林嬷嬷還是更喜歡現在的殿下,活得似乎輕松不少。
秦景瑜把心放回肚子裡,不是懷疑她就好。轉念一向,誰會覺得自家太子被人掉包啊!就算她真有哪裡不對勁,這些人也會自己腦補,畢竟就是放到曆史上也沒有一個人能拖着病體坐在太子位上精神保持正常,更别提她還加了個難度。
話又說回來,這藥,該少喝點還是要少喝點。林嬷嬷今晚要繼續研究她這身病,所以在秦景瑜的眼中,今天晚上的藥是可以省了的。
“林嬷嬷,你先去忙吧。”秦景瑜靈動的眸子轉啊轉。林嬷嬷知道她是迫不及待想獨處,“殿下,陳太醫等會兒要來診平安脈。”
說曹操曹操到,陳太醫搭完脈後仍是以前的那些話,秦景瑜聽了幾十遍,絲毫不覺得新奇。“這兩日天寒,殿下一定要注意,切不可有一絲受寒。”
這些話秦景瑜還是會牢牢記住,便點點頭。陳太醫摸了摸他發白的胡須走了,林嬷嬷跟上。秦景瑜知道林嬷嬷又是去問自己病情,便安心地重新躺回榻上。
中醫,隻需搭上脈就知男女。除去紀嬷嬷,現在有三個人知道秦景瑜是女兒身,陳太醫、林嬷嬷、再加上紀棠。
不知道當年的先皇後是如何收買的陳太醫,讓他冒着掉腦袋的風險也要幫太子隐瞞,更是向陛下提議,太子的病情由自己一人負責,偏偏皇帝應了下來。
都挺奇怪,特别是她這病,不過好在是把這兩天熬過去了,秦景瑜長舒一口氣,翻個身準備繼續睡。
這一覺睡得很好,許蘭上前禀告,皇帝後日後要她和太子妃一同去乾清宮用膳。“太子妃現下在做什麼?”秦景瑜伸手,宮女用手帕擦拭幹淨後,秦景瑜收回手,忽然想到有幾日沒見楚安瀾。
生病這幾日,楚安瀾來過崇仁殿,隔着屏風,秦景瑜讓她回去。
“太子妃自從接受内務,每日都不清閑,這會兒快到了用晚膳的時候,應該在準備吃飯。”許蘭估計道。
“本宮去看看。”秦景瑜突然來了興緻。楚安瀾剛接手内務沒幾日,她就病了,現下前前後後快有十來天。答應陪她吃午膳食言了,正好晚膳補上。
“殿下,現下外面正冷。”許蘭還想再勸,秦景瑜已經踏步出殿,“雪都化了,本宮穿着厚厚的大氅,凍不了!”
許蘭無奈,也隻能讓小福子趕緊跟上。到了宜秋宮,楚安瀾正準備吃飯。
“本宮趕巧了。”宮女走上前接過去外衣,秦景瑜坐到桌前。
“殿下來了,怎麼不讓人禀告一聲?”楚安瀾忙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