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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納餐廳的這頓晚飯吃得并不愉快。
顧雲淺的“兩難”,明顯傷了蔣梨的心,以至于後來大家幾乎都沒有動筷,草草離席,不歡而散。
蔣梨是個愛憎分明的人,在她眼裡,從來就沒有灰色地帶,要麼白,要麼黑。其實她并不喜歡顧嶺深這個人,覺得他疏冷又不羁,但這并不妨礙她在對于他“回國奪權”這件事上的判斷,她始終認為,他身為顧縱海的長子,入主顧氏集團拿回他應有的權利是一件天經地義的事。
所以在這個結論上,她毫不猶豫地站隊了顧嶺深,并且也難以想象顧雲淺還在“左右為難”,更無法想象,林隐居然選擇了對立面。
是的,林隐選擇了黃婉華。
那天之後,她與黃婉華的走動,反而更為頻繁了。
她似乎有意要站隊黃婉華,也不再拒絕對方時不時饋贈過來的豪禮:昂貴的衣物、珠寶、香水。都是她從來買不起的奢侈品。堆在床上,炫目得讓人耀眼生花。
林隐當然知道黃婉華要幹什麼,從她每次閑聊中似有意若無意的将話題引到張祖菲身上的那刻起,她就知道,她不過是這個女人手中的籌碼,隻是還沒有到真正出牌的時候。
她也知道自己和顧雲淺一樣,傷了蔣梨的心。
因為那頓晚飯之後,蔣梨對她的态度,變得就像是一個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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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兩點。
雖然已是下半夜,但八月中旬的風不算太涼,甚至還有點暖,是剛剛下過雨後粘膩的潮濕的氣息。
林隐今晚鮮有的熬了夜,此時正在某高檔小區的一棟疊墅前,抱膝坐在台階上等人。
不遠處兩盞幽暗的燈光将她襯得清冷又孤獨。
又過了大概半個小時,終于有一輛黑色庫裡南緩緩向疊墅駛近,車燈朝着她的方向閃了閃,意在提示讓她回避。
但一秒鐘後,車子就蓦地刹住,駕駛座上長腿跨出,一個高大的男人幾步就走到了林隐面前。
标準的襯衣西褲,領口微微敞開,一張帶着倦意的臉在看清林隐的那一刻起,完全清醒。
林隐從膝蓋裡擡起頭,望着眼前的男人,虛浮地笑了笑:“嗨。”
她終于等來了他,顧嶺深,她的炮|友。
顧嶺深不敢置信地低頭看着她,熱意徒然上湧,他伸手一把扯松了領帶,冷白的下颌在輕輕顫抖。他說不出話,隻覺得驚喜又驚吓。
她這麼晚來找他,一定是有什麼極其重要的事。
林隐看着顧嶺深的臉,她想故作鎮定的,但不知道為什麼,每次這種假裝的隐忍克制在一見到他之後,不出幾分鐘就會悄然崩塌。
隻不過今晚好像更加迅速了一點。
她早該知道的,這個男人就像一瓶毒藥,隻有狠狠戒掉,才不會讓她身陷囹圄。
隻是她戒不掉!
所以才用“炮|友”來定義他和她之間的關系。
好像惟其如此,才能讓她在理智上略勝一籌。
顧嶺深默默蹲下身,單膝跪在地上,他平視着林隐的臉,聲音裡帶着一貫的低沉和暗啞:“Lucky……”他仍然習慣叫她從前的名字,即使這個名字,是假的。
但那是他過去兩年來,午夜夢回時唯一能擁有的快樂和念想。
林隐擡起濕漉漉的雙眸,迷迷瞪瞪地看向顧嶺深,他眼底有光在閃來閃去,看得她心煩意亂,她輕聲道:“我等了你三個多小時了。”
“為什麼不打電話給我?”顧嶺深将手中拎着的西服外套披上她肩頭,“你有一百種方法可以知道我的電話。”
“我們的關系還沒有到那一步。”
“哪一步?”顧嶺深嘴角劃出一絲揶揄。
“無論哪一步。”
“我本可以推了這個酒局的。”顧嶺深垂了垂眸,有些懊惱起自己的晚歸,一邊将領帶扯下胡亂地塞進褲袋裡。
她還是不肯承認他和她之間的關系,她死守着那一條毫無原則卻又處處是原則的可笑的底線,就是不願意說她對他還有感覺。
呵,女人!
顧嶺深皺了皺眉頭,無奈地輕笑。
“我也不想讓别人知道我來找你。”林隐看見他在笑,扯了扯嘴角,“隻是沒想到從十一點一直等到了現在。”她淡聲問,“不請我進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