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醜東西?”
“本來應該在垃圾桶裡的那些。”她坐在吧椅上,接過顧嶺深遞來的叉子,又給了他一點提示,“你的床頭櫃。”
“呵。”他也裝作剛剛開竅的樣子,笑了笑,“我後來又撿起來了。”
他說得很輕巧,就好像真的隻是撿起了幾個小垃圾。卻不知道那天在旅館的房間裡,他守着這堆破爛玩意兒,不停地拿起放下,掙紮了有多久。
“真的像義烏小商品似的,又醜又怪。”她用叉子呷了一口三文魚在嘴裡,肥美鮮嫩的魚肉配合着黑醋汁與橄榄油混合出來的酸香,一種綿密又新鮮的口感立刻充盈在她的唇齒間。
她也不是沒有吃過三文魚,但今天的味道尤其可口。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出自于他手的緣故。
“搬了好幾次家,總舍不得扔。”
“哦。”林隐淡淡地說,“其實那個鴨子有一對,你一個我一個,但我那個,早就已經扔了。”說完,她又繼續吃起來。
好像故意要氣他似的。先給他一點甜,再給他一點苦。
他明顯怔了怔,鼻尖一下子就有些發酸:“呵。”他短促地發了個聲音,像是為自己的念念不忘感到可笑和不齒。
林隐看不見顧嶺深的臉,他的臉此刻埋在盤子裡,仿佛在遮掩什麼。隻能看見他小幅擺動的手臂上有青筋突起,似在強忍着克制。
她突然覺得自己特别的無恥。
她明知道他對她還有感情,但她開口說的每一句話,卻都是在傷害他。
她不想承認的,卻又不得不承認,兩年前的那條簡訊,其實她自始至終都介意。所以一旦有機會,她都在見縫插針地報複他。
但如果真的隻是拿他當炮|友,又何必要記仇?
她眼底蓦然升起一陣迷霧,他又想騙她了,用這種拙劣又低級的把戲!
他故意把她引到卧室裡,然後留她一個人在那裡探索,這樣她就能不經意地發現他的“秘密”和“珍藏”。他讓她剛巧看得到,她送他的那些破爛玩意兒都被他完好無損地保存着,以此證明他對她仍有感情,甚至用情至深。
呵,多麼卑劣的手段。
企圖用他一貫的伎倆蠱惑她,蠶食她。
若不是她清醒,差點就上當。
想到這裡,林隐笑了,低低地笑了,擡眸看向他:“你知道我會來。”
“什麼?”他聽不懂。
“你知道我早晚會來,所以故意把它們都擺在床頭櫃上。”
他的瞳孔瞬間被她的目光灼痛,是真的痛了。他不可思議地看着她,不敢想象自己在她眼底已經淪落到如此的不堪和無恥。
“演技不錯。”她贊許。
“所以在你心底,我就是這麼一個人?”他皺着眼,笑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你以為我要幹什麼?騙你上床?我顧嶺深想要什麼樣的女人得不到,還需要用這種手段來騙你?”
“你以為你是誰?林小姐。”他放下手中的刀叉,上半身欺近她,雙眸裡都是刀鋒,“今晚是你主動上門的,不是麼?”
更何況,她的身體他又不是沒有得到過。他不懂,他要騙她什麼!
林隐也被刺痛了,傷敵一千,原來真的自損八百。但她還倔強着,不肯承認她所見到的一切其實都是他的真情實感。她隻好紅着眼眶說:“我來找你,是有正事要談。”
顧嶺深冷笑:“談正事?淩晨兩點?”
“我怕有狗仔隊的人會看見。我不想讓任何人知道我來找你。”
“呵。我們就這麼見不得人?”
“我們沒必要在這裡做口舌之争。”林隐避開了顧嶺深的視線,“我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林小姐請說。”
他叫她林小姐,不是Lucky也不是林隐,而是生疏又客氣的林小姐,像是要和她劃清界限。
“不管你怎麼想,我今天來,是帶着誠意的。”
“哦?”顧嶺深挑了挑眉,示意她繼續。
同時,剛剛所有對她産生過的興奮和激動在此刻,都漸漸歸于平靜了。
他想,終究是他一廂情願了。
這個女人,捂不熱。
林隐也放下叉子,整理了一下思緒,緩緩道:“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你這次回國是為了入主顧氏集團。你的野心,毫不掩飾。”
“我就當你是在誇我了。”顧嶺深冷着眼。
“所以對你來說,顧氏集團現任總裁黃婉華,就是你的敵人。”
“她一直是。如果沒有她,我和我媽就不會被逼遠走他鄉。”顧嶺深的臉上突然現出幾絲哀傷的神色,“要不是她,我媽後來也不會患上重度抑郁症。”
“你恨她。”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