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梨再次翻出一個白眼,嘴角卻忍不住微微上翹起來,她趕緊換了一個話題問道:“最近林隐在你的畫廊裡怎麼樣了?”
“你對我的關心就戛然而止了?”
“嗯?”
顧雲淺舉了舉手中的杯子:“我記得昨天下午我到這裡的時候,提過一句有點渴。今天你就準備了喝的,還是我喜歡的冷泡茶。”他鏡片後的雙眸裡都是笑意,“我知道,你其實有在關心我。”
“你想多了。”蔣梨一把拿過杯子随手丢進了水池裡:“我是怕你在這裡中暑,你那個繼母又要來找我麻煩了。”
顧雲淺的神色頓了頓,臉上流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
向來大大咧咧的蔣梨卻細心地捕捉到了這份落寞,不想深究,又問道:“聽說林隐的畫最近在78号很受歡迎?”
顧雲淺點頭,眼中露出幾分贊許:“她的好幾幅作品都被藏家收藏了,現在在圈子裡獲得了不少認可。”
蔣梨拍手道:“我就知道是金子總會發光的。”
“所以我對她明年三月份的畫展很有信心。”顧雲淺推了推眼鏡,“而且林隐算是我接手78号後簽約的第一個藝術家,我不想低調,到時候會盡可能把畫展辦得高端又高調。”
蔣梨努了努嘴:“林隐可未必想要高調。”
顧雲淺的眸底露出幾分複雜的神色:“有時候環境會改變一個人。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人是亘古不變的。”
“你這句話聽上去怎麼怪怪的?”
“有麼?”顧雲淺斂眸凝神,笑了笑,“隻是随口一說罷了。”
*
疏影巷78号,三樓畫室。
張祖菲今天是特地穿了一身正裝來的。
他今年二十五歲,斯坦福畢業後,就回國進了父親的大印集團。原本仗着一張俊臉和家世,在權貴圈裡也算是排得上号的公子哥了。但自從那晚在豪思會所被顧嶺深打花了臉後,他的形象就有點折損了。
他知道圈子裡都是怎麼說他的,尤其是那些女人們,她們總喜歡把男人放在一起比較,誰英俊誰潇灑,誰狂放不羁誰又風流倜傥,通常這些話到最後總是會傳進當事人的耳朵裡的,而他,明顯在與顧嶺深的比較裡,落了下風。
那個在國外早已聲名狼藉的浪蕩子,如今一回國就以新貴之姿成為圈子裡最引人矚目的焦點。
但他憑什麼?
他不過隻是顧縱海放養在外面不要的棄子而已!
張祖菲幾次在張印面前表達了想要給顧嶺深一點教訓的意思,但都被張印壓了下去。
張家三樓的書房裡,張祖菲不忿地叫道:“他顧嶺深算什麼東西!二十多年沒在江城出現過,現在一回來就在我們頭上撒野,這口氣我無論如何都咽不下!”
“你最好咽下。”張印坐在軟皮轉椅上,指間夾着一根高希霸,緩緩抽了一口,又徐徐吐出來,他看向張祖菲,聲音低沉,“顧縱海那邊已經和我打過了招呼,如果你要再去找麻煩,那就是不把他放在眼裡了。”
“我們需要怕顧家?”
“你以為我是怕他們?”張印老謀深算地垂了垂眸,“我是不想讓顧縱海太過難堪。勞倫斯我告訴你,很多事不能隻圖一時爽快。我知道你受了氣……”他舉着煙點了點張祖菲,“你在顧嶺深身上吃到的虧,我早晚會替你報回來。但不是現在,懂麼?”
“我等不了。”張祖菲氣鼓鼓地坐進沙發裡。
“總之,你不能動顧嶺深。其他的事情我不管。”張印咬着雪茄,又忽然想起了什麼,“對了,那個女孩子是怎麼回事?”
“唔……”
“外面女孩子那麼多,你偏要去找個顧嶺深認識的?”
“我又不知道他們認識。”
張印睨了眼他這個寶貝兒子,似已用盡了所有的耐性,他揮了揮手歎道:“出去吧,少惹些事。”
*
畫室裡,林隐正在創作一幅全開尺寸的畫。
她站在畫架前,一手拿筆,一手捧着調色盤,白色的衣服上濺滿了星星點點的顔料。
明年三月就要在78号開她的首次個展了,預計需要近三十幅畫上牆,時間不算太趕,況且她也絕不願意敷衍,所以每幅畫都要力求完美,确保是她盡心竭力創作出來的。
此刻,她正全神貫注在面前的這幅作品上,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後有人悄然走近。
畫上是一個女人,眉眼精緻,正在低頭撫弄懷中的一隻貓咪。貓咪的原型出自三木咖啡店裡的一隻小貓,有黃白相間的毛,長了一個圓乎乎的腦袋,看上去乖巧又可愛。
“咦,這是黃小姐吧?”張祖菲一眼就看出了畫上的人長得好似黃婉華,他走到林隐身後,突然沒心沒肺地問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