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隐的心頓了一頓,轉過頭,就看見顧縱海和黃婉華正從遠處疾步走來,身後跟着一群人馬。
看見老郭也在,顧縱海和黃婉華停下腳步,臉上現出防禦的神情。
黃婉華微一轉眸就瞥見了貴賓室裡已經起身的林隐,眉頭輕擰,沉着臉看向老郭:“怎麼,她也去?”
“是。”老郭簡短地回答。
黃婉華踱步走進貴賓室,與林隐面對面,停了幾秒鐘,才緩緩道:“看來我已經找到了你當初離職的理由了。”
林隐沉默地注視着她,沒有說話。
“我向來以為你是一個聰明人。”
“我隻是一個努力的人。”
“那麼你就更不應該輕易放棄你那些努力得來的成果。”黃婉華淡淡地嘲弄道,“好不容易取得了我的信任,又擠走了琳達進入顧氏,卻隻幹了多久,一個月還是兩個月?你圖的是什麼?”
林隐沒法反駁,黃婉華說的句句在實。
她處心積慮接近她,甚至不惜背刺琳達進入了顧氏集團,末了卻臨陣逃脫,她圖的是什麼?
但這個問題重要麼?
不重要了。
為了複仇,她已經失去了太多。
而現在,她隻不過是在撥亂反正。
更何況如今敵我已分,再說什麼都是多餘。
她一言不發地垂了眸,隻是在心底慶幸自己終究選了一條正确的路。
而眼前這個女人,無論是不是她的生母,她都已經放下了那份要複仇的執念。
她站在了她的對立面,無關血緣、無關親情。
隻分是非和對錯。
林隐緩緩擡眸:“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犯的錯付出代價。”
她說的是顧禦,也是在說給黃婉華聽。
但黃婉華沒有聽出弦外之音,隻是眼底蘊出兩道鋒芒,冷笑着:“還輪不到你來下結論,更輪不到你對我說教。我隻希望林小姐你記住,很多事情,一旦走出了第一步,就沒有後悔藥可以吃了。”
林隐平靜的,不卑不亢地說:“這句話也送給你,黃小姐。”
“溫蒂!”貴賓室外,顧縱海等得有些久了,語氣裡稍顯不耐煩。
黃婉華收了眸中的刀鋒,轉身走向顧縱海。
一個助理正在向顧縱海彙報:“董事長,最快一班飛機還要兩個小時才能起飛。”
顧縱海還在沉吟,黃婉華已經在一邊命令道:“立刻聯系一架私機,我們需要包機。”又轉頭對着顧縱海說道,“高登,我們不能等了。顧禦已經在那邊被拘留了,我們要盡快和律師見面。”
顧縱海點了點頭,兩個人一邊說話一邊向遠處走去。
一撥人轉眼間消失在了候機大廳裡。
老郭轉身進了貴賓室,示意林隐坐下:“坐吧,我們還要等很久。”
林隐聽話地坐下,沉默了片刻,突然歎道:“金錢能買到時間這句話,今天算是具象化了。”
“你是指他們包機?”
“嗯。”
“50萬美金。”老郭看了看表,“況且是這個點飛洛杉矶,不算貴。”頓了頓,他垂眸,“但二少爺的賬戶裡……”言下之意是這點錢對顧縱海來說雖然不算什麼,但對自食其力的顧雲淺而言,也算天價。
“我明白。”林隐立刻接口。
“有時候能用錢解決的事情,都不算大事情。”
“那這次呢?”林隐擡頭,目光裡滿是擔憂,“這次顧禦的事,他們也能用錢解決麼?”
老郭沉了沉眸,皺起眉頭想了很久,才回答:“我不知道。”
*
十五個小時後,比弗利cedar sinai醫院。
燒傷外科樓的ICU重症監護室外,老郭和林隐急匆匆趕到,顧雲淺正坐在門口的椅子裡沉思。
他手臂上裹着石膏,額頭上也縫了針,用紗布敷着,臉上身上還有多處擦傷,整個人看上去既凄慘又虛弱。
“二少爺……”老郭一開口,語調裡都是心酸。
顧雲淺驟然聽到熟悉的口音,又是中文,恍然扭頭,見是老郭和林隐,立刻紅了眼睛,但又極力克制住,隻是點了點頭,又用下巴指向病房,悶聲道:“護士剛剛換了藥,醒過一次,現在又睡了。”
林隐趴在窗戶上朝病房裡看,蔣梨平躺在病床上,插着氧氣管和各種儀器,緊緊閉着眼。
門上挂着一塊小牌子,上面寫着:無菌室,非醫護人員禁止入内。
這一幕讓她徒然想起了自己的父親,在罹患癌症的最後那一段時間裡,也是這樣,身上連接了各種各樣的儀器,一動不動地躺在病床上,最後沒有了呼吸。
盡管她知道蔣梨此刻已經度過了危險期,但還是心底後怕。
“她現在傷勢怎麼樣了?”林隐不敢再看下去,回轉身,眼淚悄無聲息地滑過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