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吾設有護山大陣,筠澤不放心她獨自外出,再三叮囑過讓她莫要随便離開宗門。于是,這兩年來祁桑除了試煉所需,幾乎沒有離開過陸吾,哪怕是試煉,也都在陸吾境内。
在晏淮鶴此去閉關的這段時間裡,她在文淵殿的修習已然可以做到遊刃有餘。便宜師尊筠澤自從傷好後,沒在宗内待多久,又跑了出去,還是一副半年不見人影的失蹤情況。
跟着後山的留影學習月川劍法倒也還算順利,她已經學到第四式,一些不太明白的地方可以直接傳信去問筠澤或者是沂風姐姐。
至于祁若瑜,他禁閉還未結束,她也沒法子去玉京看他。
似乎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推進着,唯有兩件事——
一是兩年前有關淵罅的事沒有一絲進展。聽執法長老說,師尊這段日子便是和瀛晝峰主一同排查着十四洲僻靜之處是否存在未被他人發覺的裂口。但此事猶如大海撈針,沒什麼成效。
而安景洲的朝雨塵裂口近些日子以來停止擴張,隐隐有收縮的趨勢。
至于她意外從滕六那裡得來的玄晶——雖說她将此物交給了乘豫舷峰主,他也在數月前去往青丘澤同恢複神智的神獸大風确認此事,可得到的答案卻與他們所猜完全不同。
祂既沒有與淵罅之物有什麼接觸,身上亦沒有玄晶,體内也無骨花寄生……
或許,滕六此事不過是例外。蘊含命無咎力量的玄晶與墨骨花會出現在那裡,不過是有人故意為之。
而此人的目的為何?暫時沒有頭緒。
在有關淵罅的一大堆事中,唯一可以确認的便是命無咎當真在收集着玄水神鑒的碎片,不論祂是不是導緻百年前那件事的幕後真兇,她與祂必定有交鋒的那一日。
參儀境的自己對上一個至少三劫境的命無咎,可謂是毫無勝算。
第二件事便是歲倚晴帶回來的那隻桃花妖——冼忱風身份成謎,哪怕他表面無害,也不可掉以輕心。
是以,因妩黛與沈時微這兩年常常前往妖荒,她便麻煩妩黛師姐在妖域時注意下有關冼折月妖君與“冼忱風”這個名字的有關消息。
祁桑來到憫蒼峰上,于景萱殿回環曲折的長廊中快步穿行。長廊兩側有不知名的藥植迎風招展,尖端冒出如米粒般的花苞,似綠波間的點點繁星。
她停在一處僻靜石亭内,看着坐在亭内假寐的妩黛靜靜等了一會兒,見她有轉醒的征兆,才輕聲喚道:“師姐。”
妩黛緩緩睜開眼,眼中有一瞬的茫然。這幾個月在妖域總是兩三日不得合眼,今日回到宗門後,隻是小坐片刻便睡了過去。
“抱歉,讓小師妹在這兒等了許久……”妩黛笑了笑,然後一眼便看向祁桑懷中抱着的竹悠,湊近了些,訝然道,“哎呀呀,這隻圓滾滾的靈獸也太可愛了,是師妹打算送給我的謝禮麼?”
竹悠被吓到說不出話來,隻緊緊抓住祁桑的袖子,發出驚愕的一聲:“咕噜!”
妩黛見狀,失笑道:“就是說着玩的,怎麼還當真了呢。”
随後她拿出一枚竹簡遞給祁桑,接着道:“師妹讓我打探的消息,全在這裡。”
祁桑點點頭,一手拿起竹簡,分出一縷神識沉入其中,感知其中的信息。
妩黛則緩緩道來:“歲師妹帶回來的那隻桃花妖确實出自四時谷,也與冼折月關系密切,但再多的,便查不出什麼來了。至于冼忱風這個名字……隻能說,四時谷三百年前确實有一個叫做‘冼忱風’的妖——折月妖君的叔父,也就是四時谷前任妖君的幼弟。”
妩黛停頓了下,補充幾句:“關于這位‘冼忱風’其實沒什麼可說的。畢竟,他不過十幾歲的年紀便被前任妖君親手殺害,再沒有一絲消息。自然而然,很多人都不知道‘冼忱風’這個名字。”
“幼弟?”祁桑微眯起眼,若“冼忱風”的身份真如查出來的這般,是冼忱風的叔父,他又何必說什麼自己是冼折月的雙生弟弟?一面報出一個确有其人的名字,一面又編了個不相符的身份。
妩黛聽出她的言外之意,随後解釋道:“但他說的話除去這個,大部分确實不差——誰能知道冼折月的原形會是一株并蒂蓮呢?要不是此回根據這消息特意試探了下冼折月,我還以為就他那清高淡然的樣子,會是個什麼金盞銀台……”
她頓了頓,及時止住發散的話題,轉而移回重點:“如他所說,‘起死回生’的他會受到追殺倒也在情理之中。縱然冼折月不動手,其餘站在冼折月一派的人也不會手下留情。”
“聽說此番妖荒動亂,除去因那位雲夢大澤少主澈雲相貌與前任妖王沉鑒相似,還有便是冼折月如今聯合幾位妖力強大的長老,提議要廢除乾雲殿,不再聽命于妖王,改由每荒妖君自立為王。”祁桑看着妩黛淡淡道。
“是……按理來說,冼折月這人雖說性子不怎麼樣,但在妖域海晏河清的當下,突然提出如此動搖妖域根本的舉措,不似他的以往作風。”妩黛便是因為此事而不得不在妖荒奔波勞累,思及此,她微微蹙起眉,“恰在此時,又出現位名叫‘冼忱風’的妖,四時谷其中必然發生了什麼。但我們遠在陸吾,對此事深究無益,若是強行以搜魂術從冼忱風那邊探知消息則是為道義不容,欸……好在沒出什麼大問題,就讓其餘八位妖君去煩心吧。”
說罷,妩黛長長歎出口氣。
“确實,我們猜測再多,也無法立刻得到印證……”祁桑沉吟片刻,輕聲道,“但有了這些消息,冼忱風若是有什麼異動或是别的心思,我們也能及時察覺不對,此番倒是多謝師姐。”
妩黛擺擺手,示意她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轉而問她:“小師妹難道不好奇師姐我的身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