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反應不及,便見原本落在地上的灰燼忽地化成黑色的汁液,不停蠕動,瞬息間膨脹成一隻半人高的四足異獸。
異獸身上遍布黑色的藤蔓,花枝纏在足腕上,花葉旋成爪子的形狀。
在謝梓迩話音剛落之時,它睜開沒有眼白、混濁的眼睛,弓起背脊,爪子磨在地上,高高躍起,張開大口撲向一衆人。
首當其沖的便是落在前頭的商文瀾。
易雲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用力推開商文瀾,還沒來得及往一旁避開,便被這隻異獸咬住肩膀,撲倒在地。
與此同時,地面猛地竄起數根鋒利的尖刺,制住其餘人的動作。
易雲烨的背擦着地面往後滑去一段距離,擡手喚出佩劍,死死抵在這隻異獸的脖子上,極力抗衡着,對一旁大道:“小師妹,快出手!”
也許是他這一聲太過笃定,原本已然抽劍要往獸口中救人的謝梓迩竟然頓了片刻,下意識看向祁桑。
祁桑愣了愣,有什麼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過,但很快便被她壓下。
她揮劍砍斷困住她的木刺,屏氣凝神對在場唯一能制住這隻異獸的謝梓迩師姐道:“師姐,你可以困住它片刻麼?”
謝梓迩點了點頭。她先是擡劍刺入這隻異獸的一隻眼睛,那異獸吃痛,嗷叫幾聲放開肩上已然鮮血淋漓的易雲烨,轉而盯上謝梓迩。
沒等它撲過去,金色的禁锢陣法随即落下,靈氣将它掀翻在地,由靈力凝成的靈錐重重釘在面目猙獰的異獸四肢之上,困縛住它。
祁桑對全神貫注起陣的謝梓迩輕輕點了下頭,而後躍起,反手握住七業劍柄,借勢将劍刃刺進這隻異獸的心口。
她望着這隻四肢被釘在地上的異獸,抽出七業,伸手探入那被撕開的口子中,握住裡頭如心髒跳動的骨花原種。
地天否的墨骨花海中,萬株墨骨花才得以結出一粒骨花原種。隻要取出這粒原種,這隻異獸便會失去力量來源,漸漸流失生機。
而原種的寄生能力遠比普通墨骨花要強,在場所有人當中,隻有她有徒手取出這骨花原種的能力。
她一點一點收攏五指,任由手心被鋒利的種子外殼劃開,然後用力扯出這黏連着藤蔓花枝的“心髒”。
異獸慘呼一聲,拼命掙紮着,手掌穿過尖銳的靈錐,硬生生将其從地面拔了出來,而後狠狠一掌拍向祁桑。
祁桑見躲避不開,隻得擡起七業向上擋去,鋒利的爪子擦過劍刃,力道被卸去大半,衣袖撕裂,隻在她的小臂上留下一道抓痕。
祁桑被這隻異獸拍落,順勢在地上滾去幾圈,避開它緊接着落下的攻擊,卻被一根從它空蕩蕩的胸口中伸出的花枝纏住手腕。
它趁勝追擊,将她拖近了些,不顧四爪鮮血淋漓,強行破開禁锢,揮爪刺向她的眉心。
謝梓迩受破碎的陣法反噬,氣血上湧,未能及時上前救援,而忙着替易雲烨壓下傷勢的歲倚晴與商文瀾兩人也來不及動作。
淡綠色柔和光芒在冼忱風手心一閃而過,他看着眼前的場景,将出手的動作硬生生止住,默默旁觀。
危急關頭,就在那尖銳的爪子快要刺破祁桑的眉心,天衍劍令将将自行碎裂支開結界之時,幾道玉色的劍芒落下,徑直貫穿這隻隻餘最後一口氣的異獸,将它牢牢釘在地上。
商文瀾松了口氣,看向來人喊道:“是奕峰主!”
異獸無聲倒在地上,緩緩咽了氣。
祁桑看着半空出現的奕初妤放松緊繃的身體,她手撐着地爬起來,大口大口喘着氣。
垂在袖子裡的手一點一點握緊,血流出來,浸透那被她攥緊在手心的墨骨花原種。
墨骨花暴虐的力量與她體内的隙火不斷沖撞,甚至隐隐有喚醒沉睡在她體内的那道驺虞天竅。
她一時氣力不止,單膝跪在地上,另外一隻手撐着劍,勉強穩住身形,不至于倒在地上。
随後,她嘔出一口血,臉色登時蒼白許多。
奕初妤扶起祁桑,視線掃過力竭的一行人,目光停在右側頓了一下,才緩緩移開,快步走近。
她先是以靈力止住易雲烨身上的血,勞煩冼忱風将人背起,再去一旁确認了下祁桑的情況。
不幸中的萬幸,除去被這隻異獸傷到的兩人,歲倚晴和商文瀾僅僅是被陣法抽空了靈力,受到點驚吓,沒什麼大礙。而且,由于幾人反應迅速,百姓都有驚無險,平安無事。
大緻從幾人口中得知事情的經過,奕初妤揮手收了這些偃偶與異獸的屍體,交代謝梓迩留在此地安撫百姓。
随後,便由奕初妤帶着一衆人回到憫蒼峰上。
略顯狼狽的一行人迎面碰上前來拿藥的顧子野,他意外地掃過祁桑與易雲烨身上的傷口,不禁蹙起眉:“穢氣?發生什麼事了?”
商文瀾拾起些力氣,停下來對顧子野簡單交代了一下方才的情況。
“偃師慕衡,居然堂而皇之出現在陸吾……遇上他,有命回來,已是萬幸。”顧子野先是确認了下自家徒弟的傷勢,歎了口氣,而後才從歲倚晴手上扶過祁桑,朝奕初妤道,“她的傷勢不重,以我的修為可以壓制這穢氣一陣,師姐你且先穩好他的傷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