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初妤淡淡掃去一眼,擡手輕輕一牽,瓷瓶随之落在她掌心,問:“藥?這是承月玉露……你是從祁桑那邊過來的麼?”
“嗯嗯。”歲倚晴從門口快步跑進來,連忙點頭。
奕初妤思忖片刻,放下瓷瓶:“傷口已然處理妥當,暫時不會有什麼大礙。我也該去看看祁桑的情況,便先走一步。”
兩人齊聲道:“峰主慢走。”
話音落下,奕初妤随後離開,隻留下大眼瞪小眼的兩人。
易雲烨率先開口:“哎呦,我還以為自己要被師妹忘記了,半天不見個人影。”
“那不是有奕峰主替師兄療傷麼?”歲倚晴幹笑兩聲,沒說出自己花時間往雲笈閣來回一趟。
易雲烨騰出完好的那隻手,拿起方才被奕初妤擱在木案上的瓷瓶,驚道:“哦?真的是承月玉露。好大的手筆……這便是序禮歲氏一族的底蘊麼?好啊,歲師妹,你連這個都藏着不告訴我們。隻是,這東西太珍貴了,我不能收。”
說着,他便将這瓷瓶推還給歲倚晴。
歲倚晴解釋道:“哎呀,這東西就算我家有,也不會随随便便交給我啊——是冼忱風給我的。”
“什麼?他給的?”易雲烨有些吃驚。
“難道師兄你嫌棄——”
“好東西怎麼可能嫌棄……既然是他給的東西,不用白不用,我可就不客氣了!”
易雲烨輕“嘶”了一聲,道:“這穢氣可真痛,跟螞蟻咬似的,傷口上灼熱得很,一陣比一陣痛……剛剛為讓奕峰主放心,我可是咬牙沒喊一句。”
歲倚晴想起剛才聽到的對話,不解問:“易師兄,峰主要收你為徒你怎麼不一口應下?”
“我這性子能沉下心來給别人看病麼?”
“好像不能。”
“那不就得了。”易雲烨接着問,“小師妹沒什麼事吧?”
“桑桑的情況尚可。”
“那就好。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師兄我次是不是格外英明神武?”
歲倚晴擺了擺手,瞧易雲烨這樣子,傷口想必還不夠痛,便笑歎道:“……得了吧,師兄你還是好好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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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初妤走去祁桑所在的偏殿時,被屋裡頭赤紅色的火迎面燒掉一縷發絲。
隙火?
她微微蹙起眉,擡手布下結界,又合上四處的窗子,才緩緩走近。
祁桑伏在榻上,周遭靈力波動不止,紅色的細線從她手掌向上蔓延。
七業劍靈在一旁急得團團轉,卻也無可奈何,看見奕峰主時,雙眼一亮,連忙道:“快點救救桑桑,她體内力量反噬,稍有不慎,會喪命的!”
奕初妤點點頭,一邊安撫好劍靈,一邊出手替她壓下火勢。待隙火收斂,緩緩退回祁桑體内之後,奕初妤非但沒有松開緊鎖的眉頭,心底反而升起一絲困惑。
奕初妤沉聲道:“你體内有隙火火種不錯,但它的威力還遠遠達不到如此程度……是不是有其他什麼人,在你體内留下過一道與隙火同源的力量?它如今被骨花的殘餘毒素引出,與你修習的天水劍法相斥,你的修為做不到平衡二者的力量,才會如此。”
“與隙火同源?”祁桑喘着氣,緩了許久,才虛弱地開口,“隻能是楓睢的隙火槍。”
“你體内留有隙火槍的殘力?”
祁桑回:“我曾中過一種骨毒,藥石無效。楓睢那時想不出别的法子,便以隙火替我燒了那毒素,卻也因此,我的體内一直留有一絲隙火。”
“這隙火之力純正,沒有一絲一毫的魔氣……”奕初妤低聲呢喃了句,随後道出自己一直以來的不解,問她,“按理來說,你從前一直留在魔界,身上又有魔氣,修煉的自然是魔界功法,但你體内的功法卻從來沒有與天水劍招産生排斥。那麼,你從前修習的大抵都是神獸傳承的修煉法子,而你長久居于魔地,才會形成魔氣。這麼說來,我倒是好奇身為神獸後裔的魔君楓睢為何會有一身魔骨……”
祁桑望着她的目光,思索片刻,才道:“他的魔骨……據我聽說的消息,似乎是前任魔君彥沉給他換的。楓睢當時受了重傷近乎全身骨骼碎裂,為了保住他的境界,彥沉便拿什麼法子替他換了一身的魔骨。”
“你倒是平靜。”奕初妤歎了口氣,“那你不覺得,你自己體内的雙脈有些奇怪麼?換了身魔骨的是楓睢,而你沒有。你身上的月川劍骨傳承自憬月,那道仙脈也是來源于此……可這道魔脈,縱然有,也該是神獸獨有的天脈。”
“……”祁桑霍然擡眼,下意識咬緊牙關。
奕初妤接着道:“要知道,山君身為五相主之一,對氣息十分敏感。小筠若是與他人動手,身上殘留些戾氣,都能被山君毫不留情丢進冰湖——可你從沒有這種情況,也就是說,在山君眼中,你的這道魔脈其實還是天脈吧。”
“……”
“據我所知,你出生那一日,是在玉京……神獸辭應的守護之下,我不認為楓睢有神不知鬼不覺進入玉京的實力。也就是說,唯一有機會替你将這道天脈掩飾成魔脈的人隻有你的母親——羲明尊者,祁若槿。可她又是為了什麼,在仙魔敵視的百年前,甯可帶着你四處奔波,也要藏起你的天脈呢?”奕初妤淡淡道,“我并非刨根問底,要挖出你的秘密,你身上的謎團太多,有些或許你自己知曉,但有些或許連你自己都不清楚……此回偃師出手,是沖着你來,雖說我還沒能猜出背後的原因,但小桑,千萬不要冒險用自己當賭注。”
祁桑垂下頭,輕聲道:“您猜到我是故意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