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打算去開門,“晏淮鶴”攔下她,急道:“你要去哪裡?不是說好了,給你看識海就原諒我麼?你怎麼能說話不算數?”
她感到意外:“你要讓我碰你的識海?”
“晏淮鶴”點點頭。
看着他那得意忘形的神色,祁桑道出自己有些荒謬的猜想:“你别告訴我,是因為晏淮鶴他不肯這麼做,你才強行奪了這軀體的控制權……”
“他其實想得很,隻是抹不開面子,既然如此,就由我代勞了。”
他早就想出來了,誰讓另外一個自己有些難纏,一直沒找到合适的機會。
“……呃。”祁桑撇開眼,不忍直視,“我還是去找執法長老。”
“晏淮鶴”拽住她的袖口,道:“外力是抹除不了我的,等你查探完識海,我會繼續沉睡。”
祁桑停下腳步,這才認真地看向他,問:“你就這麼想讓我原諒你?”
她頓了頓,眉梢揚起,笑語嫣然道:“好啊,那你低下頭。”
“晏淮鶴”不疑有他,乖巧地低下頭,眼底盛滿笑意。
祁桑順勢伸手攬住他的肩頸,将額頭貼上他的。随之,柔和的翡色光芒如水波蕩開。
微涼的靈力一點一點漫過來,“晏淮鶴”錯愕地看向她,試圖快步往後退去,卻被她的手壓住。
掙動之間,他跌坐在書架之下,祁桑也被他的動作牽引着,一并倒了下去,半跪半坐在他腿間。
他難以置信地質問她:“清心扣?你、你不相信我——”
“比起你乖乖聽話,我還是喜歡親自動手。”祁桑擡手點在額間,一枚四環相交的翡翠玉扣從她額間緩緩浮出。
清心扣。
其物如其名,謂之清己心淨邪念,亦可破除一切幻術假象。
雖說對魇相造成不了什麼傷害,但替晏淮鶴将其封上個十幾二十年也是可行的。
之前沒碰上,便懶得去管,但既然撞上了,哪有不管的道理?
“晏淮鶴”眼底升騰起怒火,可很快又被他壓了下去,他神情憎恨地看向浮在半空的玉扣,咬牙道:“我與他有什麼分别?你就這般厭惡我?要替他來封印我?”
“不,他和你一樣讓人火大。隻是,你的性子太過與衆不同,隻消走出這天水閣碰上誰,都能被一眼識破……這事傳到師尊耳中,他定然會回宗一趟。”祁桑眨眨眼,“我這邊也不好交代,所以,請你先乖乖睡一覺。”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視她,緩緩呼出口氣,像是被說服:“唔——這樣的話,勉強合理,就聽你的吧。我和他不一樣,我絕不會惹你生氣。”
随後,一枚淡綠色的印紋在他眉心一閃而過,“晏淮鶴”緩緩閉上眼,周遭的陰影如潮水褪去。
清心扣重新回到祁桑體内。
與此同時,她想起方才晏淮鶴腕間露出來的淡金色印紋,一面壓制住他的動作,不給他掙紮的餘地,一面伸手抓起他的一隻手,将袖子往上挽起。
待看清他手臂上的印紋,祁桑皺起眉,一把抓過他的另一隻手,赫然看見一模一樣的紋路。
她重重呼出口氣,伸手去扯他的衣領,被蘇醒過來的人蓦然攥住手腕。
他的聲音有些輕,眼底還是朦胧一片,似乎還未回過神,懊惱地斥道:“你要做什麼……”
祁桑沒功夫跟他繼續扯東扯西,将他的手揮開。
他的領口微微敞着,那金色的印紋映在她眼中,祁桑的指腹在其上重重按下,語氣不怎麼平靜:“晏淮鶴,你可真是為所欲為。”
劫魄金印,用來壓制消磨魂魄靈體的力量,在束縛魇相的同時,也對他自己的神魂傷害極大。
所以,那日這家夥到底是怎麼好意思理直氣壯問她傷勢如何的?
晏淮鶴拾起些力氣,連忙制住她亂動的手,沒什麼底氣地為自己辯駁一句:“這金印隻結成了一半,半月後就會消去。”
祁桑嚴肅道:“我不信,你脫了,讓我自己看。”
聞言,他隻覺頭疼,額角微跳,低聲道:“我是男子。”
“啊?我知道啊。”祁桑一頭霧水,不明白他為何有此一問。
他不是男子還能是女子麼?
“男女之間……”晏淮鶴頓了頓,旋即發現她似乎不懂這些,“那你應該知曉,人與人之間應當保持距離,不該同我們一般。祁桑,你我已越界太多次。”
她神色自若地點頭:“這我當然明白,可這是特殊情況。”
他定定地瞧着她,分神地想,她坐在自己身上壓着他逼問時,全然沒有發現那交疊的衣擺越發淩亂。
或許她确實心無雜念,毫無旖旎之念,将整副心思都放在金印之上,不覺得這有什麼,可自己——
夢與現實交融一瞬,他仿佛望見了半遮的月華灑進層疊的雲紗之中,落到如芙蓉盛開的面頰上,水波蕩漾,輕喃吟語,似笑似泣,無力攀顫、勾纏——
晏淮鶴的呼吸微滞,眼中帶着一絲意味不明的暗色,輕聲道:“若是他人也如我一般情況,你也會去要求那人寬衣解帶讓你查探一番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