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噔”岸邊纖夫敲鼓的聲音突然傳來,外頭一陣騷動,不知是誰上了船,随後船身微微晃動,船尾的大槳動起來,船又重新在水面上啟航。
“姑娘可想好了?”汪成連抿了一口杯中冷茶,侃侃而談,“我做生意向來最講誠信,姑娘也不必擔心,我們畢竟還是在一條船上,我也不會坑蒙了你。”
“我全要了。”喬懷潇出聲道。
“什麼?”汪成連愣了愣。
“這些金珠我全要了。”喬懷潇仍是笑着,語氣卻不容拒絕,“不過我不付你一分錢,我們以物易物。”
汪成連皺緊眉頭,“你開什麼玩笑?!”
喬懷潇微側了側頭,陳所得便将一物扔上了桌,桌上壺中的茶水被震得濺了出來,汪成連定了定神才看清,那是一塊茶磚。
“我用八百斤茶磚換十顆金珠。”聽到茶磚二字,汪成連的心猛地墜下谷底,還不待他反應,喬懷潇便一腳将汪成連踹翻在地,“就是早年間茶馬司賣散茶,八十斤茶便可換得一匹上等馬了,如今開了互市,我用八百斤茶磚向波利商買十顆金珠,你汪成連倒是打得一本萬利的好算盤,分文不出就想把我這金珠卷走?你可真是讓我好找啊。”
汪成連反應過來,“你是雁幫的人!”他立刻手腳并用的爬起來,朝着桌上的金珠撲去。
陳所得早在看見金珠的時候就确定了,汪成連就是卷走了他們從波利那買的金珠的人,此時早有所防備,一把掀起将桌上的布袋,狠狠砸向汪成連的腦袋。
布袋裡的耳墜和钗子在汪成連的額頭上劃出血痕,砸了他個眼冒金星,想着這三天為了追這賊人翻山越嶺的苦,陳所得“呸”了一聲,“活該。”
“小幫主,這人怎麼處理?”他轉頭看向喬懷潇。
“商人明明最重信譽,但世人卻說無奸不商,商人的名聲都是被他們給敗壞的。”喬懷潇把金珠收進懷裡,目光沉沉盯着汪成連,“手腳不幹淨的人,那自然要剁了喂魚。”
陳所得點頭。
汪成連在此時驟然暴起,撞開門跑了出去。
房艙大開,江面吹來的風呼啦啦穿堂而過。
兩人跨出門跟了出去,陳所得還笑了一聲,“看你把他吓的,他不會就跳船跑了吧。”
下一秒,二人卻清清楚楚的聽見汪成連恬不知恥的控告:“大人,船上有一對狗男女狼狽為奸,你看我的頭被他們打成這樣,他們還搶了我的貨,我家中老母重病,就等着這批貨換錢買藥,大人,您可要為我做主啊!”
這一番動靜也引得船客們注目,紛紛圍上來看起了熱鬧,不乏有些人高談闊論起來,“啧,看這人頭破血流的,老母親的藥錢也沒了,真是可憐。”“沒想到竟然有人敢明目張膽的搶劫,這樣的人留在船上可怎麼得了!”“诶,是不是就是那對男女,沒想到年紀輕輕心思這麼狠辣。”
四處散來的目光如針一般紮向兩人,陳所得的腳步頓時就快了,撸起袖子沖上去:“你在這颠倒什麼黑白!明明是你偷換了我們的貨,被我們追上抓了個人贓俱獲你還不承認?”
他一掌扇在汪成連的臉上,汪成連此時也有了掙紮的力氣,扭頭就拽上了陳所得的頭發,兩人頓時撕打在一起。
“住手!此乃逸國公,當今欽點的定南布政使司參政,休得言行無狀!”書禮大喊,兩人立即被謝昱行帶來的人扣住手腳。
場面十分混亂,喬懷潇的心間卻像被扔進了一塊大石頭,漸漸沉底,她隔着人群對上了那人的視線。
謝昱行一身茶色羅織金直綴,做尋常打扮,想來是低調上任,他承襲了逸國公的爵位,如今又是定南布政使司參政,三品大員,喬懷潇扯出一抹笑,升官了啊。
喬懷潇先挪開了視線,她從袖子中拿出一物,走上前去,“我們有和波利商隊交易的收單,這上面清清楚楚的記載了,五月辛醜,我雁幫交付波利商隊八百斤茶磚,換得波利金珠十枚,雙方章印俱全。”
那抹茶色的衣袖在風中如帆飄揚,謝昱行朝她伸出手來,喬懷潇頓了頓,手稍稍錯開位置,沒有把收單遞出去。
喬懷潇低頭看着被壓住扣跪在地的汪成連,冷聲道,“這東西你拿得出來嗎?”
“我最讨厭的,就是偷了不屬于自己的東西的人。”
喬懷潇走到陳所得面前,扣着陳所得的書禮立刻撒開了手,她拉過陳所得,“不要為了這種人髒了自己的手。”
書禮看看面前的喬懷潇和陳所得,又轉頭去看自家主子的神色,隻見謝昱行低垂着眼。
陳所得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一邊理着自己的頭發,一邊湊到喬懷潇身邊,對着汪成連罵道:“就是,你這恬不知恥的小偷,就該被扔進河裡喂魚。”
然而就在他說完這句話的下一刻,有人驚恐的變了形的聲音響起:“那船要撞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