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南府在大慶的最南部,水陸兩通,在它府下的椒州沿海,而他們要去的慕安城有着建江沿途最大的碼頭,十分富庶,是定南的府城所在。
喬懷潇一行人趕入城中時,太陽剛剛落下山,天空上并不明亮的藍色顯得十分靜谧。
喬懷潇正掀開簾子朝外望去,與此同時,車隊停了下來。
侍從前來傳話,“喬姑娘,慕安城今日是夏至節,街道都被攔了,馬車過不去,我們要下馬車走過去了。”
喬懷潇這才低頭一瞧,街道裡商鋪鱗次栉比,都挂着各色彩燈,小商小販的招呼聲不斷,風裡都是熱鬧的氣息。
她下了馬車,陳所得走了過來。
書禮安排好人原地守着馬車,等到人群散開再行動,轉而看見了謝昱行對喬懷潇說道:“走走?”
喬懷潇點頭,和謝昱行并肩走着,書禮剛要帶着侍從跟上,謝昱行就朝他擺擺手,“讓他們不用跟着。”
于是隻有他們四個走進人群。
“夏至節?在長平都沒有過過這個節日。”陳所得嘀咕道。
“不過我倒是聽說過長平的火把節,烹烤牛羊,載歌載舞,很是熱鬧。陳小兄弟,是也不是?”書禮言道。
“那是,你們要是有機會來長平就知道了。”陳所得隻有這一句回奉,說完還偷偷朝喬懷潇擠眉弄眼,十分得意自己沒有被書禮套話。
喬懷潇随他胡鬧,在一個賣小玩意的鋪子停下了腳步。
“這個怎麼樣?”喬懷潇拿起一個金墜子,掂了掂大概不是純金,隻是表面鍍了一層金,但是勝在樣子小巧可愛,是個小算盤,算盤上的算珠還能移動。
“樣子有趣,可以挂在荷包上。”謝昱行看了書禮一眼,書禮立馬向鋪主問道:“這個多少?”
鋪主豎起一根手指,“一兩銀子。”
喬懷潇剛要阻止他,書禮已經快陳所得一步,把銀子遞了過去。
鋪主笑眯眯的接過銀子,朝他們拱手,“多謝,祝姑娘和公子……”
喬懷潇不用想也知道鋪主會對一對年輕男女說什麼吉祥話,她一把扯過在低頭看金算盤的陳所得,“走了。”
走了兩步,陳所得把金算盤還給喬懷潇,評價道:“這個算盤就是外頭鍍了層金粉,頂天了就值幾十個銅闆,我們在定南也有珠寶鋪子,随便挑一個都比這個好,剛剛那鋪主肯定要笑話我們人傻錢多了。”
喬懷潇哪能不知道,這時謝昱行和書禮趕了上來,喬懷潇知道他誤會了,便說道:“阿朵的生日就在夏至,我挑這個小算盤,是打算給她做生辰禮。”
但現在這個成了謝昱行掏錢送她的,她又怎麼好再轉送給阿朵。
金算盤上挂了根紅繩,此時紅繩攥在喬懷潇手裡,小算盤垂在半空打轉,謝昱行盯着它看,說:“朋友之禮轉贈她人,是辜負了朋友的心意,也是對她人的不尊重,但你我二人之間無拘此小節,今日倒是我唐突了,你送給誰都可以。”
朋友贈送的禮物不該轉送她人,但你我二人比朋友還要親近,你送我也不介意。
喬懷潇覺得謝昱行的話很奇怪。
是了,什麼朋友不朋友的,她可沒忘他做過的事情!
喬懷潇想把小算盤還給謝昱行,但他低着頭不和自己對視,纖長的脖頸微落,這一瞬間,喬懷潇竟然覺得自己有點不識好歹。
算了算了,一個小玩意而已,她擺了擺手,“那我就收下了,多謝你的好意,這一路上也多虧你們的照顧,你在定南置辦了宅子嗎,明日我差人送些禮過去才是,今天我們就在這兒分别吧。”
輝煌的燈火在謝昱行眼中倒映着,但這愈發顯得他瞳孔底色的深沉,微風拂過,仿佛一聲歎息。
什麼情況下别人對你好一分,你會立刻想用金錢回報對方——顯然是你視這份好為壓力,并且不想再與他有交集。
喬懷潇對自己算的這麼清楚,對吳郎中也是這樣,這樣的錢貨兩訖,這樣擺明的一道楚河漢界。
這不是他想要的 ,謝昱行眼中閃過一絲晦暗,而後擡頭,又是一副清風朗月,他緩緩說道:“你們去哪?城中人雜,我們送一送你們。”
喬懷潇剛要開口,在他們身後的黑夜中,一朵極其絢爛的煙花綻開了,巨大的光亮在一瞬間照亮了他們的臉龐。
“好漂亮的煙花。”陳所得驚呼。
“父老鄉親看過來,今日爆竹聲響,狼人噴火,走過路過千萬不要錯過。”随着招攬聲的是一陣陣的鑼鼓聲。
街道被圍觀的百姓圍住了,喬懷潇也隻能駐足觀看。
一陣噼裡啪啦的爆竹響起,空氣中開始彌漫着硝石味,在爆竹後的煙霧裡走出一個紅鬥篷的男人,他的臉上帶着一頂青面獠牙的面具,他張開血盆大口,一股火焰就從口中噴了出來。
“好!”四周響起叫好聲。
趁着氛圍熱烈,敲鑼的人立馬高聲喊道,“狼人噴火精不精彩?!”
“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