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昱行跟上了喬懷潇的步伐。
陶蔓落後幾步,她悄悄朝李媽媽招手,小聲吩咐道:“去把遲徹請來,就說我請他過府一叙。”
李媽媽得令去辦,陶蔓自言自語道:“一定是個誤會。”她深吸了口氣,朝着安置羅樹的院子方向追去。
羅樹是今早被遲徹派人送進喬宅的,雁館的郎中一同來了,說羅樹醒了,他的傷情也已經穩定了,喬懷潇有什麼話大可以問羅樹。
喬懷潇便讓羅樹先去偏院安頓了,此時帶着一群人造訪,羅樹倒是有些意外,“小幫主,你們怎麼都來了。”
謝昱行有意要直接開口問話,喬懷潇咳了咳,問羅樹:“你的傷怎麼樣了?”
“沒事了,讓小幫主擔心了。”羅樹作勢擡起胳膊,下一秒卻又扯到傷口,嘶了一聲。
謝昱行卻捕捉到了他手腕上的檀木珠串,臉色一變,“這個是哪兒來的?”
羅樹小幅度的揚了揚手腕,“這個啊,是幫主給我的,還要多謝幫主呢。”
“我總是來往于大慶邊境内外做生意,但是我娘就是希望我考取進學,我在雁幫做事都是瞞着她的,幫裡也沒多少人知曉。”羅樹笑了笑,“我這次剛回來就重傷,怕我娘他們擔心,沒想到幫主找到我娘,跟她說我是外出運貨去了,還幫我娘給我帶了這珠串,讓我安心。”
“遲徹一貫細心。”陶蔓和喬懷潇的目光在空中相接,頓時了然,看來遲徹是擔心羅樹受刺激,沒有把雲邊村屠村的事情告訴他。
“既然這樣,那就沒什麼好說的,根本就是個誤會。”喬懷潇說道。
羅樹目光染上幾分迷茫,“什麼誤會?”下一刻卻見一直站在他床頭的那個陌生男人走近一步,頗有點咄咄逼人,“遲徹是怎麼和你說的?他難道沒有說雲邊村……”
“謝昱行!”喬懷潇呵斥一聲,“重點是這個嗎?你總疑神疑鬼的做什麼?現在重點是當時那群傷人的歹徒。”
喬懷潇問羅樹:“你還記得你重傷時的情景嗎?可看清了傷你的人?”
羅樹聽見喬懷潇的問話,仔細回憶了很長一段時間,“我記得,要是再看到他,我一定能認出來!”
謝昱行的眼睛霎時就亮了,“三邊衛所正抓到了可疑之人,羅樹,你可願前去指認。”
身上的傷口無時無刻不釋放出痛意,羅樹正色道:“我當然願意,我們這就出發。”
“他是我雁幫手下,現在又傷着,我得和你們一起去。”喬懷潇一邊對謝昱行如此說道,一邊擡腳就要走出去,但立刻遭到了陶蔓的阻攔,“不行,我說過了,你不許出城,安安分分的在長平待着。”
突然,遲徹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打斷了陶蔓的話,“這麼熱鬧嗎?”
謝昱行回頭望去,遲徹倚在門上似笑非笑的和他對上目光。
羅樹驚喜道:“幫主,您來了,我們正要去三邊營呢。”
“不如一同前往?”謝昱行眼中的戒備沒有絲毫放下,“就是不知道遲大幫主會不會遇到熟人了。”
“謝大人這話是什麼意思,遲某聽不懂,不過要是有用得上遲某的地方,遲某必定不會推遲。”遲徹看向陶蔓,“本來說來陪夫人說話,現在倒是要先走一步了。”
“無妨,你們去把誤會解開就是最重要的事情。”陶蔓拉了一把喬懷潇,“茲事體大,你陪遲徹去,快去快回。”
喬懷潇挑眉,應了聲“好”。
直到騎着馬走出城門,喬懷潇才意識到,出城原來這麼簡單,大概和陶蔓那日奇怪的擇婿想法有關,想到這個,喬懷潇看着遲徹都覺得有些難以言喻的尴尬。
他們兩人坐下的馬并排走着,貼的很近,兩匹馬的尾巴還時不時掃向對方,喬懷潇不動聲色的拉開點距離,轉頭一看,覺得謝昱行的馬也奇怪的很,隻離羅樹坐着的馬車的馬很近。
喬懷潇輕催缰繩,朝謝昱行湊近了些,還沒等她說話,謝昱行就開口了:“你就這麼信任他?”
“我倒是好奇,你為什麼就咬着他不放了。”剛剛是為了能出城,喬懷潇故意在陶蔓面前和謝昱行争執,現在也多了幾分平和的探究之意,“你覺得是遲徹拿珠串威脅羅樹,但剛剛羅樹所說不就已經說明了不是嗎?”
“直覺。”謝昱行隔着人群和遲徹對望,他微微低下頭,側身在喬懷潇耳邊道,“男人的直覺。”
喬懷潇“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我還是第一次聽說這個說法,那我們來打一個賭,我賭遲徹絕無問題,我賭是你疑心過重。”
說完,喬懷潇拉緊缰繩就要退開,謝昱行不禁道:“你就不怕被他騙了嗎?”
“我的信任隻給值得的人,至少他救過我。”喬懷潇回眸,“我也還是有點長進的,被騙了一次難道還會被騙第二次嗎?”
喬懷潇的話仿佛銀針紮入眉間,謝昱行攥緊缰繩想追上去,卻感覺到了座下馬兒的倔強,無論他怎麼調轉馬頭,這匹馬就是不動。
他洩氣般的擡頭,看見遲徹抵在唇間的手。
遲徹對上謝昱行的目光,扯出一抹笑來,他輕輕拉動缰繩,馬兒就跟着他輕巧的挪到了謝昱行的身邊,“謝大人看起來有心事。”
謝昱行扭頭看路,“你不覺得很不對勁嗎?一向和平共處的波利人會突襲雲邊村,明明是外邦人卻能神不知鬼不覺的翻過雲連山。”
“世間人大都難以自持,或許波利人貪戀大慶富碩于是決定劫财,又或許是哪個無知百姓受利益驅使為他們帶路。”遲徹輕歎,“我倒覺得此事既已發生,不如想想之後的情形,也不知道波利和大慶會不會打仗。”
“你覺得呢?”謝昱行眸中神色不明,“不如我們來打個賭,我賭不會。”
“有誰會拿這種事情做賭。”過了一會兒,遲徹才說:“像謝大人這樣的人可不多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