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天的火光,逐漸展開的雨幕,空氣中傳來灰燼的味道。謝昱行靠坐在地上,雖然原本白瑕的臉上沾上了灰塵,但呼吸漸漸回到正常的頻率。
剛剛是情急所至,現下謝昱行已脫離了生命危險,喬懷潇松了口氣,目光滑至他的嘴唇,有些許濡濕的質感。
她什麼也沒想,隻是行動先于大腦,不自覺地再次低下了頭,嘴唇碰上他的嘴唇,輕輕的。
也沒有什麼特别的感覺嘛,喬懷潇直起了身子。
謝昱行眼皮有所波動,緩緩睜開眼睛,喬懷潇咳了咳,終于找到機會問了:“你怎麼會在雁館?”
“我來查那個商人的底細,約好了遲徹在這兒見,結果西苑突然起火了。”謝昱行的神色有些奇怪,“遲徹去救火了,我想在雁樓看看還有沒有線索,沒想到火勢蔓延得這麼快。”
“什麼線索比得過命,起火了還不走,你不要命了?”
謝昱行搓了搓漆黑的掌心,這是他倒下時候沾上的灰燼。
喬懷潇卻看見了他嘴角微微的笑意,有些生氣,“你還不覺得後怕嗎,下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你也要這樣不顧性命嗎?”
謝昱行搖了搖頭,“多虧了你把我背出來。”
喬懷潇有些理解不了他的想法,比起被救,難道不是不要讓自己陷入危險更重要嗎?怎麼越活越回去了,這點道理都不明白,她掃了謝昱行一眼。
“那遲徹呢?”
謝昱行正要說話,雜亂的腳步聲傳來,士兵喊着喬懷潇的名字,“喬姑娘!”
喬懷潇探出頭去應了聲,趙鵬毅的手下看見了她,臉上先是露出喜色,又被一種難言的神色所替代。
“喬姑娘,西苑發現了屍體,将軍命我們來尋你。”
“屍體……”喬懷潇的臉色凝重起來,她低頭看謝昱行,“謝昱行,要不你回去……”
謝昱行手撐着地站了起來,和她并肩,“我和你一起去。”
喬懷潇朝西苑走去,路上的屋宇經過大火後的成了斷壁殘垣,原本錦繡敞華的雁館變得滿目瘡痍,這場大火遠比她想象的大的多,幾乎将她的事業給燒了大半。
“潇兒,你跑哪去了?急死我了。”陶蔓見她完好無損的出現,連忙迎了上去。
“謝大人怎麼這副樣子。”陶蔓嘀咕了一聲,又立刻驚訝極了,“潇兒,你後頸上這麼紅了一塊,這是怎麼了?”
喬懷潇來不及回陶蔓的話,她在趙鵬毅和喬高湛的注視下走向了被白布蓋着的屍體。雁館裡的任何一個人,她都不想他們出事。但偏偏,地上的屍體足足有三具。
“小幫主。”羅樹擔心的跟着她。
西苑緊鄰着街道,百姓們圍在一旁,張望着這邊的情形。
喬懷潇走近了些,但她有些不敢去掀開白布,在救出謝昱行的時候,她還沒有想過會有現在這種後果。
直到謝昱行被煙嗆過的喉嚨發出壓低的咳嗽聲時,喬懷潇才回過神來,她猛地拉開白布。
羅樹瞬間側過頭去,發出一聲幹嘔。
喬懷潇有一瞬間的眩暈,謝昱行立刻攙住她。
喬高湛見她神色有異,問道:“這是誰?”
喬懷潇再次将目光投射在那具燒毀的屍體上,聲線輕顫,“陳所得左手的小拇指斷了半截,地上那人的屍體……”
聽見喬懷潇的話,趙鵬毅蹲下查驗,接着站起來,點了點頭。
陶蔓不可置信道:“怎麼會這樣,這孩子前兩天還來找我讨排骨湯喝。”
一股西風吹過,壓抑的氛圍席卷了在場所有人。
一道尖利的哭聲響起,直直的鑽入衆人耳裡。
人群中沖出一個哭喊的婦人,“姓汪的,你死哪去兒了!”
她撲到地上的屍體旁,掀開剩下的兩塊白布,在看到了自家夫君被大火侵蝕過的身體後,她僵在原地,僅存的希望徹底破碎,變成了嚎啕大哭,“你個喪盡天良的,就這麼抛下我們母子走了,以後你要我怎麼辦!”
有從雁館裡跑出的幸存的小厮,低聲安慰她,“許娘子,你節哀順變。”
喬懷潇認出先前進來的時候遇見過他,她掐了自己一把,強作鎮定問道:“張仲,今天陳所得應該不在雁館吧,他是不是去倉房驗貨了?”
“倉房的貨陳哥派别人去了,陳哥說要在雁館等小幫主平安回來。”張仲看着喬懷潇的臉上的血色瞬間消失殆盡,心裡是一陣後怕和苦澀交織。
他的聲音艱澀無比:“幫主……幫主也在雁館裡沒出來。”
“懷潇,你臉色怎麼這麼白。”
“你還好嗎?你聽我說,這不一定就是遲徹,臉和身體都燒得看不清了,咱們等仵作來驗明正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