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去找人。”謝昱行步伐匆匆的離開。
他最先想到的是雁館,但雁館仍是是一副破敗荒涼的樣子。手中的金算盤提醒了他,謝昱行朝雁館下屬的歸甯驿站趕去。
歸甯驿站裡,一地的血迹,先前鬧事的許娘子臉色慘白的倒在地上,謝昱行伸手去探她的氣息,确定她還活着後方才松了一口氣。
天地俱暗,沒有質疑聲,沒有争論聲,看着滿天的璀璨星河,喬懷潇擡起手,酒壺傾斜出甘烈的酒水,倒進嘴裡。
風微微的吹來,喬懷潇感受着身下小舟的搖晃,閉上了眼。
一旁的蘆葦蕩同樣被風吹來,發出細微的聲響,喬懷潇喝着酒,睜開了眼,謝昱行就這樣撞進她的視線。
“你……”
順着謝昱行的視線看去,喬懷潇看見了自己指尖的血迹,她輕笑一聲,将手浸入河水。
冰冷的水包裹住她的手,她冷冷道:“你知道我問出什麼了嗎?”
“她說那三具屍體都是假的,是遲徹挑唆她向我潑髒水的。”
“所以我給了她一點教訓。”
謝昱行眉頭蹙起,“這是動用私刑。”
喬懷潇笑了起來,“進入雁幫都要歃血為盟,立誓絕不背叛,可是我現在才發現,隻有我當真了。”
“都是假的。”喬懷潇擡手,酒壺裡卻沒有了酒,她猛地将酒壺砸了出去,酒壺卻隻是在湖面上微微下陷,随後又浮出水面,“什麼生意,什麼雁幫,都是假的,都是騙子。”
謝昱行站在岸上,月光灑在他的身上,一副遺世獨立的君子模樣,喬懷潇看着他這樣子更加心煩,轉過身子不去看他,“你一定覺得我很蠢,被你騙了一次,現在還是不長記性。”
話音剛落,身下的小舟就猛地一晃,在水面飄動起來,泛起強烈的漣漪,還沒等喬懷潇坐直,謝昱行就和她面對着面,眼對着眼。
小舟本就狹窄,喬懷潇敏銳的感覺到他溫熱的氣息,同時還聞到了自己身上的酒意。
喬懷潇懷疑自己是真醉了,她看見謝昱行的視線帶着侵略性,“但我騙過你,你也沒有這樣對我。”
“你遠比你以為的還要擔心我,你很在意我。”謝昱行一步步靠近,他還記得大火中喬懷潇為他彎的腰,聲音越發輕緩而具有迷惑性。
謝昱行的雙手攬在喬懷潇的身後,幾乎将她包裹進了懷裡。
喬懷潇的雙手支撐在身側,在謝昱行吻上來的霎那間就松了勁,她幾乎完全陷入了謝昱行的陷阱。
一彎明月,一艘小舟,一對璧人,風又吹過湖面,岸邊的蘆葦被吹得沙沙作響。
明明隔得很遠,但喬懷潇就是覺得蘆葦好似在自己的掌心搖曳,甚至被吹進了心底,細細的絨毛讓她不得不生出癢意,以至于在感到唇邊濕潤的觸感後,她才猛地反應過來,一把推開了謝昱行。
她看着遙遠的岸邊,環顧隻有他們這一艘小舟的湖心,指着謝昱行氣急敗壞道,“你……”你了半天,才重新組織好語言,罵道:“趁人之危的小人!”枉她剛剛在月光下還覺得謝昱行是個正人君子。
這幅樣子活脫脫就像貓被踩了尾巴,謝昱行倒有些後悔,在火場喬懷潇主動吻他的時候,他就該睜開眼睛才是,他的笑從眼睛裡傾瀉出來,“我們現在在一條船上了,你叫破喉嚨也沒用。”
“誰要和你一艘船,無恥。”喬懷潇拿起袖子狠狠擦過唇角。
“我們這是同舟共濟,你難道不知道嗎?遲徹、陳所得、還有那個被羅樹看見的帶路的商人,他們的戶籍都是假的。”
喬懷潇猛地停下動作,“什麼意思?”
喬懷潇渾然不覺謝昱行已經摸清楚了她的脾氣,更沒察覺到謝昱行的手早已虛虛的攬在她的腰間,她隻顧得上聽謝昱行說道:“我拿着你給我的紫藤花令去雁館暗中取商人名冊,卻被雁館手下告訴了遲徹,我覺得不對勁,那時就派書禮去玉堯調出當年遲徹的戶籍。”
難怪起火時沒人在謝昱行身邊,喬懷潇擰着眉頭。
“方才書禮回報,遲徹的戶籍是頂替了當年一個獵戶的孩子的戶籍,這幾年不斷改名,使得無人發現,不止是他,陳所得,還有他帶走的那些人,身份都有問題。”
天地遼闊,謝昱行的聲音不大,但足以讓喬懷潇聽得清楚。
“遲徹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商人,他在長平苦心經營另有圖謀。”
風又呼呼的吹過,喬懷潇回想起這段時間的種種,這次她隻覺得風聲猶如哭嚎,是雲邊村枉死百姓的怨聲,她不禁打了個寒顫,“雲邊村屠村和他有關,他是故意嫁禍給波利,想挑起大慶和波利的戰争,是我引狼入室。”
“不是。”謝昱行的聲音堅定而充滿力量。
喬懷潇迫切的擡眼看去,隻見湖面上的波光在謝昱行眼中折射出溫柔的責備,他搖頭,“有心之人刻意僞裝蓄意為難,這不是你的錯。”
謝昱行握住喬懷潇的手,“我說過,我們一直都在一條船上,打起精神來,我們不會讓他的詭計成功的,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