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懷潇腦中怔愣的這一刻落在謝昱行的眼裡,見她穿得單薄,不免開口說道:“小心寒氣進了帳,你先進去換好衣服,這雪下得突然,氣溫降得太快,我同他們商議過了,今天要趁着白天趕路,晚上盡量找客棧過夜。”
這天氣确實不适合再住在帳篷裡,否則光是紮營就要耗費不少精力,喬懷潇點點頭,把營帳的篷布放下,走到裡間穿了身青素绫披襖,外面披了件藕色的披風,頭發編成辮子垂在腦後,頭上戴一頂橙黃毛絨的裘帽。
這副裝備再出帳去就沒那麼冷了,隻是寒風吹過手還是刺骨的,喬懷潇搓搓手,到鍋爐前盛了一碗熱湯捧在手裡喝着。
不少人都在鍋爐前圍坐,吃着這一天的第一頓熱食,羅樹就坐在喬懷潇身旁的空地上,他是自告奮勇跟着喬懷潇來的,鴻雁隊十餘人也唯喬懷潇馬首是瞻,若不是使隊人數已達上限,趙鵬毅還有喬高湛和陶蔓,恨不得把再給喬懷潇編出一支專屬的護衛隊來。
這行為當然也招緻了部分人的不滿,使團的副使禮部給事中曹崈就是其中一員。
羅樹剛剛開口:“小幫主,這餅會不會太硬?”
曹崈就糾正他道:“如今我們作為大慶使團出使波利,責任重大,禮制規章更該合乎齊全,該稱一聲喬副使才是。”
說完,他轉頭朝喬懷潇拱拱手,“喬副使,我已命使團裡的縫人趕制使袍了,屆時到了波利,還請喬副使着使袍佩冠。”
喬懷潇連忙放下湯碗,拱手朝他還禮,“當然,當然。”
當然之後,她悄悄摸了摸自己的辮子,又觑觑曹崈的正經神色,自己也沒幹什麼,怎麼好像回到了國子監裡做學生的時候的心虛樣子。
她三下兩除二的吃完早飯,回自己帳篷裡把東西歸置好,跟着大部隊重新出發上路。
謝昱行實在很忙,外頭的車輪咕噜作響了好一會,喬懷潇才聽見馬蹄聲靠近,馬車短暫的停下,接着車簾被打開,謝昱行彎腰進來馬車,身上還帶着外頭的寒意。
而在狹小的車廂裡,幾乎是異口同聲的,“給你。”“給你。”
喬懷潇把捂在袖子裡的囊餅遞出去,謝昱行伸過來的手上也正放着一個鼓鼓囊囊的油紙包。
喬懷潇接了過來,打開油紙看見了裡面的烤紅薯,紅薯香甜的氣息立刻充盈在馬車裡面,勾得人食指大動,“你哪來的這個?”
“我用竈堆剩下的火星子烤熟的。”謝昱行咬了口還溫熱的囊餅,笑起來,“我記得冬日裡你最喜歡吃烤紅薯,不過今天時間不夠,若是多烤一會兒,蜜汁靠出來了肯定更香甜。”
手中的紅薯有些發燙,喬懷潇咬了兩口,唇齒間立刻彌漫香甜的味道。
謝昱行說了兩句話便又下了馬車,喬懷潇掀開車簾,能看見他踩在雪地裡離開的背影,她的目光下移到漸漸厚實的落雪上,蓦地回身,朝車旁的羅樹喊了一聲,“把我們的地圖拿來。”
雁幫商隊之所以能在這短短幾年時間裡壯大,其中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他們有一份不斷完善的地圖,商隊在外每經過一地,就會在地圖上仔細标注地形地貌。
喬懷潇将地圖放在桌上看起來,她看得過于專注,以至于車廂昏暗到看不清字的時候她才發應過來。
她搓了搓幹澀的眼睛,下了車,原來她們已經到了客棧外頭。
他們人數衆多,客棧老闆幾番想試探來路,都被曹崈擋了回去。
饒是如此,客棧老闆也看出來他們是大慶人,不敢怠慢。
變故就在這晚發生,雪下得越發大了起來,第二天推開門,幾乎快到膝蓋的高度了。
“我們要過沛霖谷,但是掌櫃的說照這雪下下去,很可能會雪崩。”曹崈望着窗外,顯然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掌櫃的聽見他們說話,連連點頭,“今年雪大,要不你們就等兩天,或者改走西北方,繞一繞。”
喬懷潇這還第一次聽掌櫃的說話,不由道:“你大慶語說得真好。”
“我們沛川人到處做生意,也就什麼話都學了一點,我還會說波利語和南疆語呢,桠合西,桠合西,這是謝謝的意思。”
掌櫃的的玩笑讓緊張的氛圍放松了些,隻是事實擺在眼前,需要謝昱行做個決斷。
說實在的,曹崈對這次出現安排并不是多麼滿意,謝昱行雖有慕安參政的履曆,但他實在年輕,也就是有個國公爺的頭銜,作為主使體面些罷了,還添了一個據說曾是靜安公主伴讀的女副使,這趟使途,他隻能盼着别出事就行。
曹崈咳了咳,“既然如此,為了穩妥我們就繞一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