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跑不過她,踢不過她,便是僥幸搶到了球,卻連将蹴鞠踢進風流眼的準頭也不如她!
日頭西斜,顧窈最後踢出一球,毫無懸念地得分。
迎着夕陽,少女紮起的黑發已然淩亂,被風吹落在耳側。她渾身如渡了一層金色閃光,芙蓉面上彎眼露齒而笑,美豔而靈動。
不止是年歲尚小的魏瑜呆住,便是裴炆欽、魏璟亦忘了動作。
“我們赢啦!”顧窈開心大笑。
她激動極了,與春桃擁在一塊,歡呼雀躍個不停。
魏妘自她身側走過,重重一哼:“得意個什麼勁兒,一點兒不端莊。”
顧窈懶得理她,方才她自個兒亂踩旁人時怎沒想過端不端莊。
她這赢得可是坦坦蕩蕩。
魏嫣也激動,畢竟是同一支隊伍,赢了她們也與有榮焉。
“阿窈!你真厲害!怎麼這般深藏不露!”
顧窈翹着嘴角,嘿嘿一笑。
魏瑜幾個人也圍過來,七嘴八舌地誇她:
“表姐!你這蹴鞠怎麼學的啊!又是腿又是膝蓋又是腦袋!合着怎麼打你都能得分啊!”
“表妹甚強,我們自愧不如。”
裴炆欽道:“表妹,下回去上京的蹴鞠會玩玩罷!雖都是男子,但你之技藝絕不輸于他們!”
“蹴鞠會?”顧窈眨眨眼,來了興緻。
“正是。是由京中公子少爺們組成,一年一度蹴鞠大賽,每屆勝者方可入會。不過若你想去,我帶你。”
裴炆欽正是上屆蹴鞠賽勝出隊伍的隊長。
魏嫣挽住她的胳膊,笑一笑:“阿窈若想去,還用麻煩表哥?找我大哥就行了呀!”
“找我作甚?”
沉沉男聲傳來,衆人下意識望去,卻見方才論及的男人已行至他們身邊。
面對這極看中規矩的魏家老大,幾個少年男女分散開來,垂頭行禮:“大哥。”
顧窈有樣學樣,眼睛盯着被她們踩得亂七八糟的草地,嘴巴跟着動了動。
見自家人來了,魏嫣忙道:“我們在說蹴鞠會呢!阿窈踢得這般厲害,想來去蹴鞠會都沒問題!蹴鞠會便是大哥開設的,帶她進去比一場一定行罷?”
魏嬌一聽她此言,便知她是何用意。
哪個都曉得,大哥最看重規矩。
之前魏嫣鬧着想去裡頭比一場玩玩,都被好生訓了一頓,聽聞回了院子便躲起來哭。
顧窈望向這位大表哥。
幾日不見,他神色已一掃之前的疲憊,大抵那案件已然有了眉目。
他一雙鷹眸随意地瞟過她,激得顧窈心中有些叛逆:
又是這眼神!
總是像看路人一般看她!實在過分!
她微微嘟嘴,下巴移了個角度不去看他。
魏珩道:“你的球藝是很不錯,在哪裡學得?”
方才他觀她身形,不止是簡單地踢球,且還帶了些武術。
她這樣的奔跑速度,若不是長年累月地練功,達不到如此。
與一個有功底的人拼技術,試問如何能赢得過?
顧窈微微一笑:“從前在陳縣時,我閑着沒事兒便和夥伴們去村口玩蹴鞠。”
幾個上京人一聽,紛紛臉紅。
他們對這位出身鄉野的表妹有所微詞,也議論過她挾恩圖報的行徑,心裡多少是有些瞧不起她的。
但今日卻被狠狠打臉。
顧窈甚少這樣諷刺人。
方才玩那飛花令時,魏嫣、魏妘接連給她氣受,如此這般也算還回去了。
不過今日玩得實在盡興。
試問有什麼比完勝還要令人痛快呢!
魏珩知她胡言。
方才在草場之上,少女裙袂飛揚,笑容明媚而勾人視線。
他那些兄弟,俱被迷住了心神。
他微微蹙起眉頭。
這姑娘愛玩愛鬧,屬實有些鬧騰。
那日将她從魏府大門外引進來,不知是對是錯。
但她母親确實是他母親救命恩人——
魏珩道:“你技藝純熟,便無須去那蹴鞠會了。往後與阿嫣多相處,你們互相學一學彼此的長處。”
顧窈再是傻子,也能聽出他弦外之音。
是嫌棄她不好,讓她跟着他親妹子學學呗?
顧窈心裡有些悶悶的,擡起眼直視他。
男人大抵沒料到她會如此直白地看她。
眼神坦蕩,卻也顯露出她的不滿。
不滿甚麼?她就這般想去那蹴鞠會麼?
魏珩眉毛皺得愈深,見她一張小臉氣郁——卻實在猜不透女兒家的心思。
他移開視線。
他方才所說的那一字一句,皆是真心。
阿嫣不如她豁達,她不如阿嫣沉穩,兩人若取彼此長處,自然能成為更好的姑娘。
且蹴鞠會,勢必要與京中那些少爺有所交往。
那些俱非良人,她便是有意要嫁與權貴,也未必要在那裡面選。
他為報母恩,自然會為她擇一位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