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窈怔愣一下,方回過神來,乖乖點頭站在他身側。
男人身量高大,生得一張閻王玉面,冷峻清肅。教他遮了一半的姑娘個頭到他下巴,并不顯嬌小,袅娜玉立,昳麗嬌豔,倒十分相配。
廬陽公主咬牙,心底壓抑怒火,恨不得将那泥腿子拉去砍了。
她扯扯嘴唇笑道:“魏大人,何必這樣急着家去?用過午宴再歸家不也一樣?”
魏珩冷道:“公主見諒。”
隻四個字。
她出言挽留他,他竟隻對她吐出四字!
霎時間,廬陽公主眼眶紅了一圈,委屈萦繞在心間。
她也沒做甚麼,不就是出言諷刺了那泥腿子兩句麼?怎麼,她一個公主還不能罵賤民了麼!
她死死咬唇,心中妒火烹燒,正要上前再開口,卻被安王一把抓住。
他笑道:“魏大人回罷,老太太的事兒要緊。”
魏珩颔首,提步往前,頭隻微微偏了下,喚道:“阿嫣,跟上。”
魏嫣心中一抖。
她跟在大哥身後長大,他平素确然不苟言笑,然她多少也知曉他發脾氣是何等樣子。
便是眼下這樣。
面上還是正常的,但滔天怒火能把人整個吞下去。
魏珩已領着顧窈往前許多,魏嫣雖不想被他責罵,卻不敢忤逆,隻得向廬陽公主匆匆行禮,快步跟上。
他步子跨得大,沒多會兒便繞到夫人太太們那兒。與三太太知會要帶着兩個妹妹先回去,叫她帶另三個人散席再回便是。
三太太見他那面帶薄怒的模樣,沒多說甚麼,隻讓路上小心。
魏珩帶着兩人穿過花園,餘光瞥到身側少女頻頻回頭,面上滿是好奇與探究,竟沒多少傷心的顔色。
他問她:“在看誰?”
他出聲突然,顧窈不由“啊”了一聲。
她正欲道出,忽地想起甚麼,搖搖頭道沒有。
很快,魏珩帶着兩人坐到魏家的馬車上。
魏嫣見他連馬也不騎了,是自個兒及笄以後頭次共乘一輛車,吓得臉色蒼白,手緊緊攥起。
她也知曉有錯,可廬陽公主問她,她能不答麼?
她低低地壓着頭,不敢擡起。
“魏嫣,與阿窈道歉。”
魏嫣聽得他喊自個兒大名,頭腦便轟然一下,又說要她道歉,不可置信地擡頭看他,“為何?”
她為何要向顧窈道歉?
若不是魏家,她還在陳縣吃糠咽菜呢,能有今時的好日子麼?
她這般模樣,一看便是一絲一毫也沒覺得有錯。
魏珩心中失望。
扪心自問,這十來年,他究竟是如何教導妹妹,竟讓她成了這個模樣。
他沉聲道:“前次那事,我是不是說過,叫你不要對自家姐妹下手?是你不聽,還是你的丫鬟未曾傳達清楚?”
魏嫣捏緊裙子,手背上青筋凸起。
“今日,你和廬陽公主一道欺負阿窈。于情,她是你表妹,是魏家人;于理,她是母親的救命恩人之女。你萬不該如此。”
魏珩語調平和,像是對她全然失望了一般。
魏嫣憶起上回之事,深覺大哥不公平。
在煙柳跟前就将她批得體無完膚,讓她失了面子。今次為了給顧窈出氣,竟連宴會也不許她參加,當衆就讓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