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未晞:泥奏凱啦。
溫嘉檸:嘻嘻。
晚飯最後還是定在了遲家的連鎖茶樓。
畢竟是百年字号,那些在外吃不到的失傳手藝,隻有遲家不嫌工序複雜,一直保留着這一手。
偌大的包間裡,柳清晚夾一塊鴨腳紮感歎:“我真是想死這一口了。”
外婆說:“早讓你回來你不肯。”
柳西儀也附和:反正小揚也大了,你是真沒必要一直在那邊陪着。
小揚是隻比遲未晞大兩個月的表哥。
妹妹在這時吧唧嘴問:“哥哥呢?”
外婆說:“哥哥還沒放假呢。”
妹妹:“哦,可是念念放假了。”
遲未晞夾了一口米飯進嘴裡,無味的。
想起剛才與小姨的寒暄,不過也就是她輕拽她的胳膊,左右看兩圈說:“長大了。”其實也沒什麼,但當她抱起妹妹,捏着她的臉笑問:“念念,你是不是想死小姨了?”
那種語氣裡無意識透出的熟稔,以及行為上的熱切,一下就令遲未晞覺得,她高估了那個“想”的分量,因此那條特意為柳清晚準備的小方巾,她隻把它關在背包,并沒有送出。
不然就要鬧笑話了。
很快,外婆不知為什麼突然說起姨媽家那個小女兒,說她好好的紅圈合夥人不嫁,偏要跟個拉貨的,姨媽都要氣死了。
這下,遲未晞已經無聊到在數米飯粒,一顆、兩顆、三顆……
她給溫嘉檸發信息:我真是後悔過來了。
沒等到溫嘉檸的回複,外公繼續話趕話,問了妹妹幾句關于早教班的問題,妹妹人精得很,立馬說要給大家表演唱歌。
外婆跟着打趣:“我們念念啊,完全沒遺傳到媽媽的畫畫天賦,就愛唱歌跳舞,像小姨。”
話題因此又圍繞着妹妹展開,遲未晞隻好繼續沉默不語。
哪怕有個人跟她說說話呢。
她又不是透明的。
好在一頓便飯終于吃完,遲未晞終于得到解救,她趕緊起身,和長輩揮揮手,撒謊說已經讓家裡的司機來接,要先走了。
聞言,外婆趕緊說:“哦哦哦,那快走吧,别讓司機久等了。”
聽這話,遲未晞客套笑笑,連再見都沒有和他們說。
臨走前,遲未晞去了趟洗手間,剛要離開,聽見外婆和小姨推門而入的說話聲響,吓得她又趕緊把門關上。
外婆在那抱怨:“你也真是的,貿貿然把她叫過來,也不先和我商量商量。”
柳清晚解釋:“我這不是想着都一家人嘛。”
外婆:“這都分開生活多少年了,而且念念不喜歡她,老覺得她要過來搶媽媽,你看剛才飯桌上誰敢跟她說話了。”
“好在她自己也會看眼色,全程耷拉個頭,不然指不定念念今晚回家要怎麼鬧呢。”
柳清晚洗手:“你要早跟我說,我還能把她叫過來麼。”
外婆:“诶唷,這些話要怎麼早跟你說,無緣無故跟你講念念讨厭她,以後别來往了,我這不是沒事找事做嘛。”
“誰能想到你還搞這一出呢,好好一頓飯,真是吃得我提心吊膽的。”
“行了行了,都是我的錯,下次我不叫她就是了。”
“不就是你的錯嘛。”
............
很快,關門聲傳來,偌大的洗手間再度恢複安靜,隻剩下稀稀疏疏的流水聲音。
遲未晞坐在馬桶蓋上,說不上自己到底是什麼心情。
隻是覺得,當初對她那麼好的人,怎麼說變就變了呢。
她無助地抽了下鼻子,而後站起身,卻遲遲不敢開門,隻好又坐回馬桶蓋,繼續無無聊聊地盯着手機。
看屏幕亮了黑,黑了亮。
好久好久。
出到大街,心裡好像依舊是什麼都沒有想,遲未晞看着街上一派迎新景象,再過兩天就是元旦了,樹上挂了彩燈,商店挂上氣球,好熱鬧哦,她突然停在路過的商場鏡面前,看無數行人劃過那片反光玻璃鏡,來來又往往。
不知道為什麼,她莫名就朝鏡面做了個豬鼻子,而後無語笑起來。
但其實并不好笑的。
竟也能笑得眼睛發脹。
往前五百米是一家便利商店,遲未晞背着書包走進去,低聲和姐姐要了一碗咖喱魚蛋,坐在位置上時,她朝碗裡擠滿了辣椒醬,紅紅的一大碗。
溫嘉檸也許在忙,到現在也還沒有回複她的信息,遲未晞把一顆魚蛋銜進嘴裡,繼續無無聊聊地刷着手機。
或許是辣椒醬加太滿,再拿下一顆魚蛋的時候,那紅色醬料“啪嗒”就滴在了手機上。
遲未晞鼻子倏地一酸。
她趕緊抽出兩片紙巾擦拭,可好像越擦越髒。
她也太慘了吧。
哈哈。
還能更慘一些嗎,可以啊,遲未晞深吸一口氣,忽地點開了溫譽文的頭像,她什麼都沒有說,隻切換到表情欄,選擇了那顆粉白相間的小小糖。
點擊發送。
一氣呵成。
拒絕她吧,失信于她也沒關系的。
反正她都已經習慣了。
沒想到溫譽文回複很快,卻不是想象中的拒絕,隻問她:你在哪?
在哪?
在哪?
遲未晞好像被這個問題搞得有點措手不及了,她突然沉下氣,開始慢悠悠地把魚蛋戳進嘴裡,然後皺眉思考着,她在哪裡呢?
她還可以在哪裡呢?
卻突然就被辣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