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男人上吧,女人們都在岸上。”章林一大聲号召,又對站在河裡的沈清說:“你也趕緊上來!”
沈清站在水裡,看着章林一,也沒動,好一會,還是四周的人都叫起來,才回過神。這時章林一已經下了水,走到她的跟前,将她推了出去。
岸上的男人見章林一下了水,都自覺太拉胯,卷起褲腿,大吼幾聲,給自己壯完膽,跳進了河裡。
幾乎是同時,河面上發出陣陣倒吸冷氣的聲音。
不過青年們也想辦法緩解,他們利用中午休息時間,架起火堆烤火,減少冰冷帶來的傷害。
然而第二天沈清就倒下了。
大夥還要勞動,隻能留下真桃照顧她。也好在有上次集中凍壞的經曆,兵團的醫生走時留了一些藥。
沈清全身冒着冷氣,卷縮在被子裡,抖抖索索。
真桃沖好藥端進宿舍,看着像小沙堆一樣隆起的被子,無奈地搖了搖頭,走過去,将藥放在床鋪邊,輕輕拍了拍,說:“沈清,來把藥喝了再休息。”
沈清全身酸痛,一點力氣都沒有,可大腦殘存的意志告訴她得吃藥,她得活下去,不能死。
她迷迷糊糊地,要撐着身體坐起來,忽然就感覺身體軟綿綿地被擡了起來,一睜眼,看到一個人正扶着她,面部用一塊花布擋着,當即被吓醒了,往後躲了下,眼睛眼圓,對上那人的眼睛,才松了口氣,身體松垮下來,說:“真桃是你啊。”
“把藥先喝了。”真桃繼續将她扶了起來,靠在牆上,然後拿過茶缸,遞了過去。
沈清接過,跟續命似的,閉着眼一口就喝了,放下茶缸看着真桃,指着自己的臉,問:“你這是什麼?”
真桃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在床邊坐下,說:“章林一怕我被傳染,做了個口罩。”她怕沈清産生在嫌棄她的意思,趕緊又說:“不是說你……”
沈清看着她,眼眸微動,腦袋裡閃過章林一拉她出水的畫面,心底也泛起小小的漣漪,打斷道:“我知道,不礙事。”她頓了下,又說:“他對你真好。”
真桃更不好意思了,笑了下,不想把話題往自己身上扯,便說:“下次你可别再往水裡去了啊。”
沈清喝了藥,感覺身體暖了些,靠在牆上,看着真桃,無奈笑了下,說:“我也真不想,凍死了,可是我要表現,積極改造自己,争取上進啊。”
前幾天兵團的幹部專門過來慰問大家,并轉達了上層的意思,就是他們這群人是往幹部方向培養的,不是找來幹活的,将來都會分到各個地方不同的部門擔任相關的職務。
那天之後,大夥幹活都跟拼了命一樣,沈清自然也是。
真桃看着她,知道她的意思,沒有說話。
可沈清眼神忽然變的深沉,苦笑一聲,說:“我還和你們有點不一樣。”
真桃還是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坐在一旁,看着她,等着她繼續。
沈清又苦笑,頗為無奈地說:“你以為我想來這鬼地方吧?我是不來不行,我家老頭子是資本家,走哪都被趕,像廁所的蒼蠅,現在就連每天早上的學習會,那些人也明裡暗裡批評我。”
真桃不知道她家是資本家,但每天早上的學習會,确實能感受到針對個别的現象很重。
她把手搭在被子上,輕輕撫了下,說:“别這麼想,你很好,人的出生是自己選擇不了的,不是你的錯。”
也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被人這樣安慰。沈清看着真桃,眼底閃過一絲詫異,馬上柔軟下來,叮囑道:“這種話可别讓第三個人聽到了。”
第三個人早就知道了,這話就是章林一說的呢,真桃心說,但還是笑了下,點了點頭,說:“好。”
沈清看着她的眼睛,那雙眼像鑽石一樣純淨透明,又想到她和章林一的感情,不禁問:“你和章林一是怎麼認識的?”
話題轉的太快,真桃一愣,說:“相親,是媒婆牽的線。”
她沒說兩人從小就認識,也省去了兒時複雜的相處過程,直接簡單地化為了相親,隻是不想過多展示自己的私事。
“真好,還可以相親。”沈清嘴角扯了下,眼神空洞,卻笑着說:“我家的身份,媒婆敢上門都沒人敢接。”
所以她才一直拖到27歲,都沒有談過戀愛,就連身份相近的,也都對她避而不及。
“别那麼說,”真桃寬慰她,眼珠一轉,說:“那在這裡呢?這麼久了,有沒有合你心意的啊?”
沈清微微一怔,看着真桃,眸光閃了下。
真桃的眼睛很好看,特别是笑起來,會讓人陷進去。沈清盯着看了好一會,才說:“可能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