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滪剛開始臉上沒什麼表情,後來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臉色突然變得陰沉,眼中戾氣在不停地翻滾。
葉韋旗看了眼劉章尋,倆人都在心中想着:他們為隋滪操心了這麼久,終于找到了當初遲岘擎不告而别的源頭了。
但遲岘擎為什麼不說?他是不相信隋滪嗎?
遲岘擎坐在床上發呆,他手中捧着個小盒子,這盒子是他母親過來的時候順便給他帶過來的,說是之前整理他的書櫃時找到的。
打開盒子,裡面是一塊手表,款式雖是舊款,但卻不算過時,因為這款表很昂貴。
這塊手表如果讓劉章尋看見,他肯定知道是和隋滪手腕上戴着的是同款,因為款式老舊,隋滪已經被劉章尋取笑多次,甚至還被對方送了好幾塊名表,雖然劉章尋的薪水是隋滪給的。
遲岘擎右手按着額頭,左手手指一下一下的擦着表盤玻璃,最終,他将手表戴回了自己的手腕。
時間已快到晚上十一點,劉章尋早早拉着自家愛人回家,葉韋旗被纏的沒辦法,隻好提早回去。
醫院很安靜,隋滪聽着腳步聲由遠至近,然後停在了他的病房前,莫名的,心髒跳動加速,血液流動的過快,吊着的點滴差點回血。
遲岘擎隻在門前停了不到一分鐘,就推開了門。
第一眼,看見的就是隋滪那雙眼睛,深邃幽黑,似乎能将對視之人的魂魄吸進去似的。
“小擎,你來了。”隋滪微笑着想坐起來,遲岘擎連忙走過去阻止他的動作。
“躺着吧你,我可不懂得照顧你,你快點好起來。”
“好。”隋滪溫溫柔柔地回答。
倆人互相對視,彼此眼中仿佛都藏了千言萬語,卻又無法言說。
遲岘擎坐着默不作聲,隋滪也不出聲,一人躺一人坐,良久,遲岘擎才終于開口:“冬冬他……”
隋滪安靜地聽着。
遲岘擎停了停,才艱難地繼續說:“冬冬他……是不是從我……”肚子裡出來的?
遲岘擎不敢問出這句話,就在之前,他把那兩年遺忘的記憶都想起來了。
他大學畢業後就出了國,說是留學,其實是逃避。
他是一個人出去的,但隋滪在極短的時間内也出了國。
在國外他人生地不熟,隋滪的出現剛好給了他慰撫,很快就又在一起。
他們倆人在國外領了結婚證,後來,他的肚子就一天天大了起來。
他那時候接受不了自己是男人卻可以懷孕的這個事實,覺得自己是個怪物,可能是因為他過于害怕,導緻人類大腦在自我保護的機制下,出現了記憶壓抑和記憶重構,所以他才會莫名其妙遺失了那兩年的記憶。
忘記了他曾經生下了一個兒子。
遲岘擎哽咽着伸手捂住了雙眼。
“小擎,沒事的,都過去了,沒人會知道,”隋滪緊緊握着遲岘擎的手,“當時我請的是外國醫生,之後所有的資料都被銷毀,你那時臉上還貼了人皮,沒人能認出你,不要怕。”
“我現在不怕,”遲岘擎搖搖頭,“那時候我鑽牛角尖了,現在就算告訴了别人,也沒人會相信的,這個世界上連國外男人生子這種實驗都沒能有成果。”
倆人沉默下來,遲岘擎留意到隋滪還握着他的手,一下子就把手抽了出來。
隋滪一直在看着他。
遲岘擎之所以會來,一是想把自己心中的疑問了解清楚,二是來看看隋滪。
他遺失了記憶的那兩年,漸漸地将隋滪也給忘記了,大概是知道自己生下的兒子被對方養着,所以他把他們爺倆都給忘了。
這對隋滪,和對冬冬都不公平,但沒辦法,因為他那個時候就像個瘋子一樣,所以隋滪才會帶着兒子離開他。
當隋滪帶着兒子一離開,他立即就變成常了,能去學校上課,後來還順利有了工作,并且一路高升。
其他都很好,隻不過是以遺忘兒子作為代價的。
遲岘擎想到這裡,都不敢再面對隋滪,他覺得隋滪在心裡對他一定是有怨言的。
也對,這種事,又有誰能釋懷,誰能不怨呢?
遲岘擎站了起來,在隋滪掙紮着想坐起來的時候,擡手輕輕壓住對方的肩膀:“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
他壓着隋滪的手腔露出了戴着的手表,和隋滪此時放在枕邊的為同款。
隋滪心中一喜,嘴角有掩飾不住的上場。
“小擎,我等你!”
遲岘擎沒有回答,隻是胡亂地點點頭。
回到家,洗澡的時候,遲岘擎在噴頭下站了很久。
噴頭的水不停地從他的頭上流下,水流進了他的眼睛,再順着眼角臉頰不停地往下掉。
遲岘擎看着自己平坦結實的小腹,那裡原本應該有條橫切的刀口,但隋滪讓醫生給他做了去疤手術,現在如果不細看,隻會以為是被内褲勒出來的褲痕。
遲岘擎伸手想去碰,但他倏地握緊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