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溫庭第一時間伸手撐住了地面,沒想到有人比他更快,不過是瞬間就沖到了前面生生用胳膊将他撈了回來。
那胳膊又瘦又細,居然能有那麼強大的力量,愣是把他整個人鎖住,免了一場和地面親密接觸的災禍。
兩人這口氣還沒松出去,輪椅輪胎突然在青石地闆上打了一下滑,導緻屁股還沒坐熱的紀溫庭再次被倒了出去。
“紀先生!”
景甯的嗓子都喊破音了,幾乎是跪坐在地上用自己的身體墊着紀溫庭才沒讓他摔地上。
兩人之間的距離倏然拉近,但此刻他們哪還能去想别的。景甯吓得眼淚都出來了,顫抖着抱着紀溫庭試圖将他扶起來。
隻能慶幸花園常有人打掃,地面算不上髒。
“……紀先生,你沒事吧?”
景甯渾身上下都在發抖,理智讓他稍微清醒,先檢查了一下紀溫庭有沒有受傷。
“對不起,都怪我,我真蠢……”景甯的嗓音帶上了哭腔。
“沒事。”
紀溫庭情緒還算穩定,甚至還問景甯:“你呢?”
景甯連忙抹着眼淚,低聲說:“我沒有事。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是我太心急了。”
紀溫庭自腿傷以來,身邊哪個人不是精心細緻的對待他,去哪裡都有人陪伴着照顧着,生怕他摔着磕着,沒想到今天如此狼狽了一回。
然而他卻沒覺得心中煩悶,甚至沒來得及為自己這雙使不上力氣的腿困擾,就被身邊人天塌了似的語氣給轉移了注意力。
一時隻覺得好笑,連帶着心底裡那股郁悶也跟着消散了。
“紀先生,您腿痛不痛啊?膝蓋有沒有磕到,我去、我去喊管家來!”
紀溫庭拉住他,說:“不用。”
修長的手指又不輕不重地捏了捏他的手臂,說:“扶我起來。”
景甯忙道:“好!”
景甯把輪椅扶正後,按照紀溫庭說的将輪椅調成了防滑模式,并放下刹車,架着紀溫庭的手臂,攙扶着他慢慢坐起。
紀溫庭的身量實在太高了,肌肉含量過高,導緻景甯這個白斬雞般的身體根本做不到完全承受住他身體的重量。景甯愣是撐住了,就是輕微晃了下。
還沒等他鼓足力氣把紀溫庭扶到輪椅上,他忽然察覺自己脖子上的重量輕了,然而此時紀溫庭還沒有坐下。
景甯愕然一瞬,猛然擡頭看身邊人才發現他居然是自己站着的,隻是額頭鬓角處汗珠布密,臉上唇上血色盡褪。
“紀先生!”景甯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我沒事。”
紀溫庭壓抑着吐出這兩個字後,在景甯的輔助下終于再次坐回了輪椅。
景甯還是不放心,蹲在紀溫庭旁邊想要去掀他膝蓋,看看他有沒有受傷。
“别動。”
紀溫庭攥住了景甯的手腕。
景甯眼眶還是紅的,着急的時候像隻兔子,擔憂的望進他的眼底:“紀先生,您真的沒有受傷嗎?您的臉色很難看。”
紀溫庭默然幾秒才睜開眼睛看着景甯,啞聲說:“不是因為這個。”
對啊,剛才紀溫庭可是自己站起來了!
他不再說話,也并不明白紀溫庭的腿是怎麼回事隻是默默蹲着仰頭觀察紀溫庭的神态。
剛才的突然站立一定使得他忍耐了極大的痛苦。景甯越想越愧疚,光是想着就後怕。要是紀溫庭真的因為自己出了什麼事,紀秉臣一定會活剮了自己。
紀溫庭半閉着眼,身體繃得很緊,似乎在緩解剛才站立帶來的錐心疼痛。
等他終于緩過來,他才發現自己一直抓着景甯的手,都抓紅了。紀溫庭連忙松開,垂眸看向蹲在地上的人時,發現景甯在悶不吭聲地擦眼淚。
“哭什麼?”
紀溫庭以為是自己抓痛了他。
景甯見他終于說話,答非所問道:“還疼嗎?我去喊管家來吧!”
“不用。”紀溫庭又問:“在哭什麼?”
景甯愣了下,垂下眸,注視着青石地闆上一隻移動的螞蟻沉默片刻,才悶聲說:“我總是什麼也做不好。”
紀溫庭盯着青年頭頂的發旋,無奈歎道:“先回去吧。”
“好。”
饒是剛才景甯憑一己之力将紀溫庭從堅硬的地闆手中挽救了回來,可也不能做到毫無痕迹。
紀溫庭是個一絲不苟的人,因此身上發生任何一點格格不入的變化就能叫人看出異樣來。
比如他進來的時候發絲略微淩亂,潔白的外衣還沾了灰塵,面色也并不好看。
管家一眼就看出了不尋常,忙問:“大少爺,發生什麼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