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不行!現在還不能回國!現在回國那這裡該怎麼辦!”
紀秉臣伸手,死死把住紀溫庭的輪椅,将他攔在碼頭,死也不讓他上船。
紀溫庭平靜地望着他,開口卻已然嗓音沙啞:“讓開。”
紀秉臣其實心裡清楚他哥決定的事情自己能攔住的幾率渺茫。
可他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們這些天的心血白費,更何況這一趟回去毫無準備,簡直就是在拿命賭。
海邊的風大,輪渡的船已經靠岸,如果不是紀秉臣發現得快,紀溫庭可能就真的這麼走了。
紀秉臣一咬牙,直接跪在了他哥身前。
“哥,現在正是關鍵時候,他們也說了隻要這一個月恢複好了,你的腿也有幾率痊愈!現在治療穩步進行了,旁系的事情還沒有清理幹淨,現在不能走!”
紀溫庭的目光落在一望無垠的海面上,眼中情緒淡得可怕,像是完全沒有把他和他的話放在心上。
紀秉臣抓在輪椅上的手都抓得泛了白,紅着眼怒道:“哥!我們失去爸媽的時候甚至還那麼小,是你把我帶大!你也是我唯一的親人啊!我從小就聽你的話,可你不能總是把我排在最後,不能因為我犯了一次錯,你就真的不要我了……”
說到最後,紀秉臣的聲音越來越低,直到再也忍不住,掩飾似得垂下頭,滾燙的淚珠一滴一滴地落在紀溫庭的鞋面。
那麼高的個子,二十幾歲的人,跪在自己面前像個犯了錯的孩子,委屈流淚。
即使紀溫庭心若頑石,面前的人也終究是自己的親弟弟,是自己看着長大的。
海風簌簌,吹幹了紀秉臣的眼淚。
他手腳冰涼,卻完全感覺不到冷和痛,隻是執拗的抓着紀溫庭的輪椅不放,不肯讓他走。
不知道過去多久,紀溫庭才終于開口說話。
“起來。”
不再是那冷硬的語氣。
紀秉臣猛地擡起頭,看向紀溫庭,眼裡裝滿期盼。
男人深邃的眼眸一如既然的漆黑,像是一口深潭。
“哥……”
紀溫庭閉了閉眼睛,許久才開口。
“孟家的人找上了他。”
紀秉臣一愣:“什麼?”
“孟家有人想要利用他,他現在情緒不好,一個人在a市,我怕他有危險。”
冷風侵襲下,紀溫庭的面色已經隐隐泛白,嗓音和着風聲,叫人無端聽出一種驚慌感。
能在紀溫庭的身上看到這樣的情緒,紀秉臣驚愕難當的同時,又在這一刻驟然明白,對于紀溫庭來說,景甯已經是一個不可或缺的存在。
紀秉臣立馬說:“我們留了那麼多人在a市,那夥人一旦進入範圍,是肯定走不出去的,你放心……”
“我擔心的不是這個。”
紀溫庭打斷了他,目光再次望向了翻湧的海,眉間出現一道深深的溝壑。
“我是怕他……”
怕他心灰意冷,一心尋死。
*
"景先生,吃點飯吧,您一直這樣,身體會撐不下去的。"
管家看着執拗的坐在唐錦容的棺材前一動不動的景甯,心中焦急。
景甯搖了搖頭,啞聲說:“我沒有胃口。”
無奈之下,管家隻好搬出紀溫庭:“你一直不接電話,大少爺很擔心您。”
景甯這才擡了擡眼,沒幾秒又垂下腦袋,聲音很小:“晚點我會回的,告訴他我沒事。”
連紀溫庭都不管用了,管家也是實在沒轍了,隻能幹着急。
唐錦容生前并沒有什麼朋友,她帶景甯換過太多城市,居無定所。景甯來到a市後,又一直被困在醫院,除了認識的那幾個醫生護士和病友外,母子生前死後可以說隻有彼此。
可景甯還是辦了葬禮,給唐錦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守在她的身邊。
隻是除了紀家幾個守在這裡的保镖外,也就隻有他們母子二人了。
這是場無人來參加的葬禮。
原本管家也是這麼認為的。
他沒想到,就在這之後不久,守在門口的保镖急匆匆跑了進來。
“景先生,門口停着兩輛車,好像是……蕭家的。”
管家愣了下,轉頭時見景甯已經站了起來,盡管他面色蒼白,但身形筆直,像是經過風雨搖蕩後仍屹立不倒的青松。
語氣也沉穩如初:“讓他們進來。”
好像他已經等了很久。
很快,大門内就進來了好幾個人,他們都穿着黑色的正裝,神情肅穆的送上了花和花籃,拜過長辭的人後,目光不約而同的落在了景甯身上。
蕭垣是最先開口的:“節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