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甯幾乎是立刻就皺下了眉,沉默片刻,滿臉不解的問面前一派坦然的男人。
“你又在發什麼瘋?”
景琰淡淡道:“我沒有發瘋,甯甯,跟我回去吧。”
景甯簡直要被他這副理所當然的模樣氣笑。
“你讓我跟你回去我就跟你回去?景琰,你現在是我什麼人啊?”景甯滿臉戲谑。
他對景琰的所有感情早就在景家的時候一一覆滅了。
現在他想想,或許那甚至未必進化到了“愛情”的程度,不過是下位者對上位者的依賴。
他在景琰這裡從未體會過平等,因為他永遠是被他們景家驅使的那一個,像一顆被無助擺弄的棋子。
但今時不同往日了。
景琰深吸口氣,邁步走到他的面前,景甯沒有躲,微微仰着頭和他對視。
他們沒有血緣關系,但從前總有人會說他們的眼睛相似,如出一轍的漆黑、平靜,仿佛層層海浪堆疊其中,叫人看不出地下的暗潮洶湧。
隻有他們彼此才知道對方在想什麼。
“甯甯,你是我養大的。”景琰目光沉沉的看着,指腹滑過他的鬓角。
景甯登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往旁邊偏了偏頭,咧着嘴,目光陰冷道:“景總還是不要給自己貼金比較好,我來景家的時候已經有十五歲,你才帶了我多久,就說我是你養大的?”
景琰緊抿着唇,神色變幻莫測。
而景甯實在不想和他在這裡周旋下去,要是被紀溫庭知道了,他都不知道該怎麼和他交代自己和景琰過去那點破爛事。
“如果哥沒事的話……”
景甯的話沒說話,景琰已經伸手不由分說的攥住了他的手腕。
景甯的那點身手都是景琰教的,反抗也是徒勞,索性不動,隻是似笑非笑的問他:“哥是想玩強..制愛嗎?”
景琰眸中翻滾的陰霾告訴景甯,是的,景琰或許真的想要這麼做。
可他還有理智在,他不敢,所以他在掙紮,他既不想放手,又不敢真的就這麼把景甯帶走。
他們這會兒就在校門口,景琰的身高、穿着和長相都非常打眼,再這麼繼續下去遲早會有人注意到這邊。
“哥,你是一個商人,應該最分得清利弊得失的吧,從前把我推出去做棋子的時候你不是用的很得心應手嗎?現在你要是真動了我,不僅是你,整個景家都要徹底完蛋了,你明白嗎?”景甯說的不緊不慢,可卻字字誅心。
之所以誅心,因為字字屬實。
景琰自己也明白他根本帶不走景甯,他們之間的距離早就不是他想追就追的回來的了。
“你在報複我,是不是?”
景琰渾然不覺自己已經快把景甯的手腕都捏斷,雙眼中覆蓋着鋪天蓋地的冰和胡亂飛舞的火。
最後兩者交融,又注定要成為無能為力的一陣風。
輕飄飄的從他們當中散開。
景甯有些累了,歎了口氣,目光平靜又疲憊的的看着景琰:“哥,說實話,我感激你。你教會我很多,沒有你就沒有現在的景甯,沒有你我也不會遇到他,沒有人比我更感激你。”
景琰目眦欲裂:“景甯,你這話真是刀刀割我的肉,還說不恨嗎?”
“你覺得是那就是吧。”景甯攤手,懶得再和他争辯。
景琰總算是放開了手,甚至主動往後退了一步,和他拉開了距離。
初春的風如同一把刀,帶着剜骨般的寒涼。
景琰喉結滾動着,閉上眼吐出一口氣,啞聲說:“你走吧。”
景甯沉默的看他兩秒,不再多說,轉身頭也不回的大步離開。
他和景琰是段孽緣,相遇的不是時機,愛時被稱為禁忌。
但其實很久以前,景甯也曾奢望過景琰對自己的憐憫和施舍,隻不過在對方真的把自己當成籌碼交易出去的那一刻,他們在彼此心中,早已經回不到最初的純粹,也注定是要走到背道而馳的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