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深重的黑暗籠住高高在上的沈溪,他看不清他的表情,隻能依稀看到他蒼白瘦削的下颚,和噙着笑的淡色唇瓣,興奮又神經質的呢喃在黑暗裡響起。
“玩的開心啊,寶寶。”
獵人欲擒故縱地将獵物推離陷阱,好整以暇地等待他在無數怪物的圍獵下驚慌失措地重回身邊。
哭泣,叫喊,精神崩潰。
那是對他狩獵最好的獎賞。
潮水一樣的觸足徹底褪去,冰冷慘白的月光重新籠罩下來,将整個寝室照的明亮又陰冷,如果不是如影随形的窺伺,談間幾乎要以為剛剛沈溪的出現是錯覺。
但是他現在壓根沒時間去想沈溪怎麼樣。
離他隻有不到兩米遠,宿舍薄薄的一扇實木門外,原本慢悠悠的敲門聲忽然變得越來越急促,越來越瘋狂。
“咚咚咚咚咚咚咚!!”
談間慌張地退後幾步,小心翼翼地擡頭,朝門上開的一扇小小的,透明窗口看去——
他對上了一雙赤紅的眼睛,瞳仁幾乎壓成了一條狹長的細線,眼球處擠滿了密密麻麻的血絲。
但如果仔細去看,會發現那壓根不是血絲,像是蠕動的活物,擠擠挨挨的占滿眼球。
‘砰——’
下一秒,一聲巨響傳來,一張蒼白道有些扭曲的俊臉貼在了那扇窗戶上,眼珠慢悠悠地滾動了一圈,像是在逡巡掃視整個宿舍。
偏偏耳邊傳來的聲音還保持着人類所有的特征,溫和又輕柔。
“小談,我來給你送蜂蜜水了,你在宿舍嗎?”
談間吓得整個人縮在下鋪冰冷的床闆處,指尖緊緊捂住唇瓣,雪白的半張臉悶在掌心裡,粉白的皮肉鼓出一個軟軟地弧度。
他眼尾還潋滟着無比動人的水光,這會兒半垂着眼睛,看都不敢看外面的怪物一眼。
整個寝室瞬間陷入了一種近乎死寂的靜默。
門外的怪物敲門聲持續了一陣,然後戛然而止。
談間覺得那隻怪物應該是用聲音來尋找獵物的,因為太久沒有捕捉到任何有用的信号,所以它拖着沉重的腳步轉移了目标。
皮肉拖過地闆的沙沙聲漸行漸遠,談間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後背幾乎已經被冷汗徹底浸透。
他胸膛小幅度起伏了幾下,後知後覺的發出細弱的泣音。
一張小臉雪白帶淚,看起來真的被吓得不輕。
少年細白的手指摁在床闆上,就在他準備從低矮的床邊鑽出來時,放在手邊的手機忽然發出近乎刺耳的鈴聲。
“叮叮叮——”
“喜羊羊美羊羊,懶洋洋灰太狼~”
歡快的羊村歌曲徹底劃破整個宿舍的寂靜,明明是非常輕松的旋律,但這會兒談間卻一點都笑不出來,目光在觸及來電顯示的瞬間,他幾乎要克制不住恐懼徹底把手裡的手機丢出去。
起伏的歌聲在黑暗裡有些陰森可怖,來電顯示上屬于柯樊的名字一閃一閃的,談間幾乎是顫抖着飛快挂斷電話——
與此同時,身後薄薄的木門外。
一道森冷又興奮地聲音慢悠悠響起。
“找到你了,小談。”
斧頭猛然砸向房門的巨響驚醒了極度恐懼中的談間,窗外柯樊的面孔早已恢複了之前俊秀溫雅的模樣,但是在談間望過來時,又緩緩沖他露出一個扭曲病态的笑容。
‘喀’
是斧頭落下後,因為過重的力道嵌入房門的聲音,宿舍的門是紅色實木的,在若隐若現斧刃的砍伐下,撲簌撲簌地往下掉着木屑。
這扇薄薄的木門撐不了多久。
随着一聲接一聲的巨響,門上已經被砍出無數道斷裂的縫隙,隔着破敗的門扉,談間徹底看清門外的樣子,柯樊身形高挑纖瘦,優雅的單手扶在門扉上,一雙溫柔漂亮的藍色眸子帶着血色,無聲地凝望着屋内的談間。
他另一隻手卻握着一柄和他纖瘦身形不符的巨斧,上面甚至還帶着未清理幹淨的人體組織和血液。
“小談,我可以進來嗎?”
禮貌溫和的詢問和他近乎癫狂砸門的動作截然相反。
旁邊上鋪冰冷的欄杆邊,沈溪穿着漆黑的連帽衫,身後是無數湧動的可怖的肉質觸須,散發着熒光的吸盤在黑暗裡閃爍着,他居高臨下睥蔑着無助又可憐的美麗少年。
而談間抿緊唇瓣站在原地,壁白的肌膚被月光鍍上一層瑩潤的色澤,像走投無路的又唾手可得的羔羊。
“劈咔”
高高揚起的巨斧将門劈砍的徹底搖搖欲墜,隔着粘稠的黑暗,柯樊那雙瘋狂的藍瞳在陰影裡泛着幽幽寒光。
隻需要最後一下,這扇起到保護作用的木門就會徹底報廢。
利刃破空的聲音無比清晰,伴随着少年帶着哭腔的驚叫。
“沈溪!再不幫我不準上我的床!”
留在床上的不倒翁玩偶搖搖晃晃,又被蒼白的指骨猛然按停——深重的黑暗裡,倏然傳來一聲沙啞的笑音。
下一秒,他被高大的男人圈進懷裡,沈溪的手臂摟着他纖細的腰肢,深冷的陰影欺壓而上。
“真乖。”
“以後哭的時候,隻能喊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