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簡環此刻坐在談間身邊,指尖扣着那張猩紅的小醜牌,臉上沒什麼多餘的表情,他的聲音冷漠的像是在深刻剖析一場平常的學術講座。
“一年前,雕塑室裡最大的那尊大衛雕像裡,意外發現了腐爛的顱骨。”
他慢條斯理地講述着,全然不顧現場所有人微沉得臉色。
談間緊緊挨着林簡環坐着,他每說一個字,都像在一點點抽離他身上的溫度,他冷的想要打顫,又被極端的恐懼硬生生釘在原地。
小動物一樣敏銳的直覺讓談間覺得這件事情并不簡單。
林簡環還在繼續,他聲音平直冰冷,沒有任何感情。
“真神奇,從那之後雕塑室就開始頻繁發生怪事,死在那裡的人也越來越多...而第一位死者作為我的學生,我卻不隻一次看到他出現在之前的教室,沉默又安靜的完成他未竟的學業,他的顱骨已經碎裂腐爛,手指沾滿石膏,但他仍舊坐在那裡,一刻不停的書寫。”
像是一場荒誕又可怖的鬼故事。
談間清楚地看到,黑暗裡,周遭所有人的表情好像都開始扭曲,整個房間内變得落針可聞,隻剩林簡環清冷的聲音将那場慘劇娓娓道來。
“好巧不巧,出事的當天,我的辦公室裡,少了一本記錄召喚邪神儀式的書。”
那些迷霧一樣的真相好像揭開了一角,但海面下好像還隐藏着更大的冰山。
腦海裡關于真相探索度的進度條一直在漲,談間怕的縮成一團,用微弱的聲音,小聲問道。
“那...那第一位死者,到底是誰?”
他實在怕的很,細白的腕骨連手裡的酒杯都拿不穩,微微地在發抖,溢出來的酒液打濕他袖口,洇出深色的水痕。
而下一秒,指尖被一隻蒼白的大手扶穩,高大的男人大半個身子擠在他旁邊,狹小的空間讓他們間的距離貼的極近。
特别是談間還退無可退,因為他身後就是柯樊堅硬的胸膛。
他幾乎能聽見兩重有力的心跳‘咚咚咚’地交疊傳入腦海。
他被擠在中間,悶熱的皮膚透出的荷爾蒙幾乎讓他一整個後背都在發麻,就連耳朵尖都是紅的,明明在聽的是鬼故事,談間卻覺得自己才像是那個被逗弄的獵物。
那雙漂亮的茶色瞳孔倒映出林簡環湊近時淩厲俊美的臉龐。
“小談,這是你要找的答案。”
林簡環意味深長的勾了勾唇。
“不過雖然我不能告訴你他是誰,但神奇的是,我偶然看清了他書寫的内容....”
談間更緊張了,他咽了咽口水,總覺得自己要聽到些什麼不得了的秘密。
深夜枉死的鬼魂回到空無一人的教室,不斷地書寫,書寫,他在些什麼?死亡名單?恐怖未來?
談間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睜大眼睛,聚精會神的等待新的線索。
耳邊再次響起林簡環滿是戲谑地聲音。
“啊,是封情書哦。”
“半張紙寫相遇,半張紙寫點肉麻的情話?我看的時候它好像很生氣來着,差點把我腦袋砍下來。”
本來以為能得到什麼驚天大秘密的談間:“.......”
現在怪物也流行搞純愛嗎?
還有林簡環平時看着比誰都正經,還跑去偷偷看人家純情鬼寫情書,它不生氣才怪!
大概也意識到了林簡環在逗他,談間咬了咬後槽牙,狠狠地瞪了林簡環一眼。
林教授這才悠悠直回身體,慢條斯理地推了推眼鏡,他修長指尖扣住酒杯轉了轉,任憑酒液在燈光下反射出迷離的光影。
“那麼,也許,我們可以繼續遊戲?”
話題又被突兀地拉了回去。
“抱歉林教授,我們的遊戲可能需要中途暫停了。”
優雅溫和的聲線從談間身後猝然傳來,談間擡眼,看到了柯樊臉上虛僞的淺笑。
他垂眸,單手繞過談間腋下,另一隻手拖住他的小鼙鼓,然後把他兩條腿緊緊纏在腰上抱起。
毫無預兆地懸空讓談間短促的驚叫了一聲,兩隻細白的胳膊下意識環住柯樊的脖頸,他們之間的距離被擠壓殆盡,柯樊垂眸,深藍色的眸子裡看不出任何情緒。
他攬着談間,微微側目,低啞的聲音像是警告。
“我們之前約定好的時間已經到了,失陪了。”
李素臉上的笑古怪,他在柯樊起身地瞬間就跟着附和:“對啊,林教授,再晚一會兒我們就進不去了。”
原本的線索戛然而止,談間愣了愣,恍然明白。
——他們在保護5号和9号,他們在隐瞞兇手...又或者,這行人全部都是幫兇。
兇手到底是誰,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隻有他自己不知道。
到這一刻,這場一年前的兇案才揭開面紗,徹底擺在他的面前。
林簡環沒有絲毫生氣地樣子,他好整以暇地靠在沙發上,冷着臉将杯中紅酒一飲而盡,淩厲的下颌沉進黑暗裡,沒有再說話。
像是完成了所有對話的npc,他坐在那兒,宛如無聲的雕像。
談間被柯樊抱着離開了酒吧。
門口早早地就停了一輛有些老舊的綠皮卡車,車漆掉了一塊又一塊,連把手上都是斑斑鏽迹。
談間下意識地想跑,但是柯樊橫亘在他腰間的手臂卻像是禁锢的鐵鉗,制住了他所有的動作。
“小談。”
柯樊視線下落,不動聲色地掃過他纖細的腰線。
“乖乖,告訴我,你有沒有拿别人的東西?”